和段雨柔預(yù)料的一樣,清風(fēng)鏢局的鏢隊在寅時七刻便整理好行李離開了蓮池鎮(zhèn)。
而李逸與段雨柔則是在丑時離開的客棧并在鎮(zhèn)外官道旁的樹林內(nèi)休息,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他絲毫不擔(dān)心在事成前段雨柔對自己不利,所以又安安穩(wěn)穩(wěn)小歇了一會。
直到對方將自己叫醒...
“別睡了,后面已經(jīng)可以看到火光了。”
睜開雙眼迫使自己快速清醒,李逸一個翻身改“躺”為“趴”,伏低著身子向道路后面看去。
果然,就見在些許樹木灌叢的稀疏縫隙間,幾團(tuán)并不明顯的橙紅色火光在搖曳移動著,仔細(xì)一些也能聽見車輪滾動與貨箱碰撞的聲音。
李逸:“還有些距離,我們等他們過去了再離遠(yuǎn)一些跟著。”
段雨柔點點頭,隨即一把提起他的后領(lǐng)向著樹林更深處飄去。
◇
“停下。”
孟豪握拳抬起右臂示意鏢隊暫且停止行進(jìn)。
他是清風(fēng)鏢局的一名小鏢頭,實力已經(jīng)有后天大成之境,此次的任務(wù)是護(hù)送一匹珍貴的貨物前往汴京城。
是的,這是一批十分“珍貴”的貨物,珍貴到甚至連身為隊長的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完全緣由,只知道隊伍中有著一名官差偽裝隨行,同時幾乎每到一所城鎮(zhèn)都要去官府登記行程。
“虎子,帶兩個弟兄去前面探探路。”
孟豪向著身邊一名五大三粗的敦厚漢子吩咐道。
蓮池鎮(zhèn)這塊地方在江南地界內(nèi)可算不上太平,幾乎每隔幾年都會遭受流寇、山匪的襲擊,所以他才選擇在寅時就整隊出發(fā),但就算是這樣一路上也還需要多加小心。
名喚“虎子”的敦厚漢子又叫了另外兩名鏢師,他們以鋒矢陣型舉著火把與兵器向前探路。
很快,他們便帶著消息平安歸來,只不過...卻不算是什么好消息罷了。
“橋斷了?有檢查過嗎?”孟豪聽完虎子的報告皺眉詢問道。
“都仔細(xì)檢查過了,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應(yīng)該是年久失修加上蟲蛀與流水導(dǎo)致的損毀。”
“該死的,蓮池鎮(zhèn)的官府都是吃干飯的嗎!你們先等一下...”
低聲咒罵幾句,孟豪讓虎子他們原地待命,自己則走到鏢隊后面找到了那名喬裝打扮充做車夫的官差。
“什么事?”
“啟稟大人,前面溪水上的木橋因年久失修斷裂,您看我們是否先返回蓮池鎮(zhèn)等待維修好后再度通行?”
孟豪抱拳恭敬回答道。
他們是鏢師,首要目標(biāo)肯定是以貨物的安全為主,所以提議的都是最為保險穩(wěn)妥的方法。
但官差可不這么想。
這名看上去已有三十左右、皮膚蠟黃的精瘦男人皺著眉頭搖頭說道:
“不行,時間上來不及了,若趕不上...你我都要受罰。”
“好吧,那我再想想辦法。”
嘆了一口氣,孟豪走回鏢隊前面招手叫來了先前同虎子一起去探路的一名高瘦鏢師。
“張益,我記得你小子之前就是從蓮池鎮(zhèn)里出來的吧,可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什么其它道路?”
名叫張益的鏢師先是點點了頭,而后略微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鏢頭,其余的路有倒是有,只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那條路至少偏離官道半里,加上常年沒人修繕已經(jīng)變得十分崎嶇泥濘。”
孟豪繼續(xù)問道:“那附近可有山匪或者草寇出沒?”
張益:“這屬下便不清楚了,不過據(jù)說從六年前一伙流寇莫名全滅在了蓮池鎮(zhèn)起這里的治安便好了許多,也沒聽聞還有什么山匪出沒。”
“這樣的話...”
略微沉吟片刻,孟豪喊住虎子吩咐道:
“虎子,讓弟兄們打起精神把家伙都拿出來!張益你帶路,咱們從那條小路走。”
“是!”
清風(fēng)鏢局不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大鏢局之一,簡單的命令傳達(dá)下去整支鏢隊便快速而規(guī)律地行動了起來。
短刀出鞘,由張益舉著火把在最前面引路,鏢隊再度緩緩運作繞開斷橋向另一條道路駛?cè)ァ?p> ◇
“這橋真的不是人為損壞?”
距離鏢隊離去已有段時間,段雨柔帶著李逸站在這座從中間塌毀的木橋前好奇問道。
“誰知道呢,或許真的就只是年久失修斷了唄。”
李逸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是很感興趣的模樣。
這段“劫鏢”原本在游戲中就沒有獨立劇情,只是因為運送的貨物太過珍貴所以從一些NPC對話中才能了解到一些情報。
“跟上去吧,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可能已經(jīng)遇上了。”李逸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逐漸泛白的天空如此說道。
雖然沒有了游戲自帶的地圖,但蓮池鎮(zhèn)本就是江南邊境的村鎮(zhèn),再往前走段距離就到了荊湖。
前世得到的情報是“鏢隊于江南境內(nèi)被劫”,所以基本上能夠肯定山匪動手的時機(jī)應(yīng)該就在這半天里。
這次不再需要段姑娘像拎雞仔般拎著他前進(jìn),兩人也不點火把、就那樣借著月光不緊不慢地沿著車轍印走著。
不多時,果然就聽見前面?zhèn)鱽黻囮嚤鹘诲e、馬鳴嘶吼聲。
“果真被你給猜中了。”
段雨柔眼瞳中仿若有暗光閃爍,可表面上還是一副略有些驚訝的樣子說道。
“呵,在下可從來不靠猜測行事。”
李逸扭頭溫和地朝其笑笑,而后由兩旁的樹林往交斗聲傳來的方向悄然行去。
火光相較之前明顯增多了些,可以看到一伙身穿簡陋麻衣、兇神惡煞的山匪正與清風(fēng)鏢局的鏢隊廝殺在一起。
山匪們的武力自然是比不上有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了的鏢師,但他們勝在人數(shù)眾多且“花樣百出”。
一名鏢師都有著至少三名以上的山匪相圍絞殺,除了正常拼殺之外,還有一些山匪從懷里拿出類似面團(tuán)、草木灰之類的東西扔向鏢師們的面門。
在這種“卑鄙無恥”的絞殺下,鏢隊的人數(shù)迅速縮減,不多時便只有那名后天大成的鏢頭與虎子還在苦苦抵抗著。
與鏢頭孟豪廝殺在一起的,是一名至少八尺來高、膀大腰碩、臉上有著一道斜疤的黝黑漢子。
磬!
短刀與黝黑漢子所持的鐵棍相交發(fā)出刺耳磨人的聲音。
二人角力數(shù)秒,突地那黝黑漢子森然一笑,孟豪心中暗道不好連忙收力一個后翻躲開了從側(cè)面飛來的兩枚小蠟丸。
“呸!”
杵著短刀站起身,孟豪啐出一口混雜著鮮血的唾沫。
沒有去痛斥對方的卑鄙或者求饒,從雙方見面剛表明身份就被殺了那名官差起,他便知道此事絕非可以善了。
深吸了一口寒冷且混雜著濃厚血腥的空氣,孟豪左腳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將短刀斜舉在面前...
沖刺!
他的身形如垂死間的孤狼般猛地爆起以驚人的速度奔向黝黑漢子,但對方的反應(yīng)速度也不慢、第一時間便將鐵棍舉起橫檔在了面前。
“喝!”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孟豪沖到距離黝黑漢子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時突地躍起,而后高舉短刀如猿猴落林般猛地朝其頭頂劈下!
鮮血混合著乳白色的腦漿四溢,黝黑漢子那如同鐵塔般的身軀轟然向后倒去,那根看上去就份量不輕的鐵棍也隨著他生前所做最后的動作橫躺在了胸口。
“那個山匪頭領(lǐng)和我的實力相差不多,光比力氣的話原本那鏢頭兇多吉少。”
一旁的樹林里,段雨柔抱著雙臂為李逸分析著剛才的局勢。
“只不過那鏢頭所習(xí)的《清風(fēng)開山刀》已有了大成境界,所以才敢先用假動作騙過對方而后一擊致命!”
李逸看著那黝黑漢子的尸體點了點頭,但心中卻是疑惑起來。
從方才的戰(zhàn)斗來看,這支山匪里的高端戰(zhàn)力應(yīng)該只有那黝黑漢子一人。
現(xiàn)在頭領(lǐng)被殺,不說清剿剩余山匪運走貨物,可以那鏢頭的實力想走卻是肯定能走掉的,但是...
若這鏢頭真成功逃脫了的話,為什么前世劇情中到后面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卻說那鏢頭孟豪解決掉了黝黑漢子后總算稍微松了一口氣,他一刀逼退那些有些不知所措的普通山匪隨即便向還被包圍著的虎子跑去,看情況應(yīng)該是要帶對方一同離開。
頭領(lǐng)被殺,那些剩下的山匪也同他預(yù)料般開始躁動起來,但就在這時孟豪忽然感覺自己身上寒毛陡然立起,他剛側(cè)過頭、就見一支寒光冷冽的箭矢正在自己眼中飛速放大...
“鏢頭——!”
“他們竟然持有手弩!”
原本半蹲著身的李逸猛地站起驚訝說道。
還好他們離得夠遠(yuǎn)、前面廝殺的聲音也比較大,不然這一下很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
但他沒法不驚訝啊!
這年頭手弩這種東西可是跟火藥一樣屬于國家管制武器,別說是一群山匪了,前世游戲里他攻進(jìn)驚鴻會總壇也沒見著對方有多少。
這伙山匪絕不正常...
李逸扭頭向身旁看去,段雨柔同樣是一副嚴(yán)肅起來的表情,這令他心中不由得一緊連忙問道:
“能解決嗎?”
“小意思,只要先找出那個用弩的。”
段雨柔輕輕點頭,雙眼中似乎有點點紅芒滲出。
明白了她的意思,李逸回過頭微瞇起眼睛打量起來。
此時前面略顯泥濘的道路空地上,除了那些倒下尚且還有著一口氣的家伙外剩下的山匪一共也就還有七名。
其中有四個正拿著長刀與虎子對持著可以暫且排除,剩下三個...
一個在安撫著受驚的馬匹,一個在給剛剛被弩箭射中的鏢頭補(bǔ)刀,最后一個則攏著雙手警惕環(huán)顧著四周。
“看到背對我們那個穿著寬大麻袍的男人了嗎?就是他。”
聞言,段雨柔順著李逸所說的方向看去,很快她便也理清楚了思路點點頭:
“沒問題,那我們上吧。”
“我們?”
李逸心中頓時生出一陣不妙的預(yù)感。
果然,他就感覺自己身體徒然一輕,緊接著就如同一只大雁般“輕飄飄”地超那群山匪撲去。
“什么人!”
剩下那幾個山匪很快察覺到了他的到來,那穿著麻袍的枯瘦男人第一個轉(zhuǎn)過身舉起雙手持著的手弩對向他。
見此,李逸心中卻半是憤怒半是無奈。
憤怒的當(dāng)然是段雨柔這般將自己為“餌”丟出來,而無奈的卻是感慨這家伙還算警惕,知道讓自己這個“貨主”保持在無法逃脫的狀態(tài)。
當(dāng)然,也不至于真讓他去送命罷了。
“呃啊——”
還未來得及扣下扳機(jī),身穿麻袍的枯瘦男人緊緊捂住自己脖子緩緩倒了下去,濃稠而又美麗的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他指縫間溢出。
大紅色輕紗隨月影交輝相舞,暗紅色的眼瞳將倒映的皎月染得鮮紅。
段雨柔拿出一塊手帕擦拭那沾滿血液的纖細(xì)手掌,雙眼卻如鷹隼般牢牢盯著那些剩余的山匪。
雙方都沒有任何廢話,剩下的山匪們果斷放棄了已經(jīng)傷勢不輕的鏢師轉(zhuǎn)而朝著李逸與段雨柔沖來。
“哼,雜碎!”
段雨柔顯然對于這些山匪沒有什么好感——不,應(yīng)該可以說是十分仇恨?
至少從她出手那刻起就沒打著留活口的想法。
最先沖過來的是之前給鏢頭補(bǔ)完刀的山匪,他目標(biāo)很明確,不是那一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段雨柔,而是正躲在一旁“吃瓜看戲”的李逸。
不過紅芒一閃而過,他的面門就被一只纖瘦且修長的手掌給牢牢抓住控制。
沒有給對方任何掙扎抵抗的機(jī)會,段雨柔拇指猛地發(fā)力插入對方的太陽穴!
只是條件反射般地抽搐了幾下,這名山匪便沒了動靜。
當(dāng)然,可不要以為這真就跟游戲或者電影里一樣,等你專心解決一個敵人的時候其他敵人都在一旁看戲什么的。
事實上就在段雨柔解決這名山匪的同時,原本正圍在鏢師身邊的那四個家伙已經(jīng)沖到了她面前。
倒映著火光的短刀揮下卻只碰到一抹殘影,當(dāng)某個家伙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一只沾染著些許血珠的手掌從自己胸口伸出。
抽出右手不在意地甩了甩,段雨柔轉(zhuǎn)過身,帶著些許戲謔而又殘忍的微笑看向身旁剩下幾個人。
“咕嚕...”
幾乎同時咽下一口唾沫,剩下幾個山匪握著武器的雙手已經(jīng)開始逐漸顫抖。
最終,只有一個拿著手斧的山匪大吼一聲給自己狀氣朝著段雨柔砍來,而剩下的山匪則轉(zhuǎn)身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