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越發的冷了起來，幾乎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衣服里頭再加了一層薄薄的棉毛衫。老天爺好像也感知到了地上人們的狀態，但是沒開眼，繼續讓天陰陰的，讓一種深秋臨冬的肅氣更加明顯。

　　車間里頭，出去透氣的人少了很多，外頭的陰冷反倒讓人更加喜歡待著這個有無限熱氣的地方。

　　辦公室里，小華一個人在踱著步，他思考著那天和周胖子的對話。問李廣？這幾天這小子對自己都有些愛搭不理的，有事兒沒事兒就愛往肖廠的辦公室那邊跑。幾次下來，小華想開口說說他，但是礙于現狀，就沒有多說什么。

　　今天吃過午飯，小華特地從耕農那兒點了兩杯奶茶，帶回了辦公室。他覺得這個時候多多少少要“討好”一下李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小華埋頭在案前整理著計劃報表，抬頭一看，已經將近下午兩點，李廣還是沒有回來。

　　他想了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待在肖廠的辦公室里頭也不見得有這么久吧。桌子上正好有一份東西需要肖廠簽字，他想了想，拿起文件往行政樓走去。

　　這一段短短的路顯得很陰霾，一陣冷風吹來，吹的小華手里的文件紙啪啪作響，他不住地扣上了衣服上的扣子。

　　廠長室里頭像是已經開啟了熱空調。虛掩著的門口，小華還沒敲門就感受到了里頭散出來的熱氣。敲了敲門，里頭回復了一聲，“請進。”

　　“肖廠，這份是需要你簽字的文件，你看下。”

　　肖廠抬頭瞄了一眼是小華，從他的手里接過文件，仔細地翻了翻，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見肖廠辦公室里除了他沒有別人，小華也不好多問什么，從他手上接過文件來，就準備轉身走了。

　　不過反倒是肖廠叫住了他。

　　“最近，你和周自立走的蠻近啊。”肖廠呷了一口茶水問道。小華不明白他是意思，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和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肖廠沒說話，笑著看著他。手上不停地玩弄著白瓷茶杯的蓋子，在茶水上頭撥弄著。

　　“也是，跟他走的太近不太好。他這個人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把你賣了，我可吃了他不少虧。”

　　“呵，是。。。是。。。”他的話聽著是一種勸誡，但是那張笑臉卻讓人有些不舒服。小華只得愣愣地回答他。

　　“誒，你不會也學他吧？”說完這話，肖工還哈哈地笑了起來。

　　小華聽的出來，這表面上聽著像是一句玩笑話，但后頭的意思深著。淺顯點兒解釋就是讓小華弄弄清楚，這兒誰才是老大。

　　“我當然不會，我可是車間里出來的。跟他們那些天天穿襯衫的不一樣。”

　　貌似這個回答還算可以，肖廠沒有太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點點頭。

　　走出了辦公室，外頭的寒冷一下子又重新抱緊了小華。哪怕在這走道里頭也是，風不停地從窗戶的縫隙中鉆進來，只要這走道上出現人影，就直直地撲上去。

　　他邊走著邊感嘆，這人有些時候也變的太快了。以前人畜無害到甚至有些唯唯諾諾，而如今卻高高在上，讓人揣摩不透。果然還是應了那句話，“你還沒有嘗過權力的味道”。

　　回到辦公室，小華進門剛一坐下，李廣從外頭進來了，全身上下滿頭大汗，和這陰冷的天氣完全不搭。他有些奇怪，問道：“你去哪兒了啦？洗澡去了？”

　　“沒有。。。”李廣搖搖頭，看樣子心情還不錯，“我剛剛一直在六號機那兒，哇塞，熱死了。”

　　小華瞅了瞅自己桌前的監控器，六號機的監控里可從來沒有出現過李廣的身影啊。他沒戳破李廣的謊言，拿起一杯奶茶，放在桌邊，問道：“有奶茶，喝不喝？”

　　李廣嘿嘿笑著走了過來，摸了摸杯子，已經涼了。他插進吸管，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沒幾口就把奶茶喝個一干二凈。看他的樣子，小華又拿出了自己沒喝的那杯，放在了桌上。

　　“這杯也給你吧。”

　　“嘿嘿。”李廣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多不好意意思。”又伸手想去拿。

　　“拿著，拿著。這還跟我客氣。”

　　又是一笑，李廣從桌上拿了過來。不客氣的繼續大口喝了起來。

　　看著他貪婪地喝著奶茶的樣子，小華有些好奇他剛剛到底去了哪里。監控里一直都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那他一定不是在車間里頭。肖廠的辦公室里也沒見到他。但是這么滿頭大汗的。。。

　　小華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著他，發現他的黑色的衣服的左肩有些淡淡的灰塵，衣角上沾著些不屬于衣服的線頭。結合那天門口吵鬧的事情。。。

　　難道他剛剛在倉庫？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他又去買了杯奶茶，到倉庫那邊去轉了轉。

　　倉庫里的裝卸工都在忙著，抄著碼單的小潘見小華過來了，朝他打起了招呼。

　　“喲，張董秘，這么難得到我們倉庫部來轉轉。”說是小潘，其實人已經三十多歲了，嫁了人，兒子都已經上了小學。不過廠里的人都叫她小潘，小華也這么叫她。人挺隨和，就是愛貪些小便宜。

　　小華招招手湊了過去，把奶茶遞給了她。

　　“今天還這么客氣，那你可要多來一下。”

　　“嘿嘿。”小華笑道，“我正好路過看看貨，順手給你帶杯過來。你辛苦。”

　　“我哪里辛苦，你們科的李廣才辛苦，這幾天三天兩頭到我們這里來幫著卸貨點數。搞不好還要跟我急。”

　　小潘喝著奶茶，說到這里的時候還多少有些怨氣。

　　“我就是來給他賠禮道歉的嗎，他那些貨的提單在哪兒，給我看看。”

　　“那。”小潘撇了撇嘴，漫不經心地從抽屜里抽出一張單子，“他還真負責，裝個貨都要來催。”

　　小華沒有理她繼續說的話，拿著看了看那些提貨單，說實話量還不少。已經有了薄薄的一小疊。上面每張單子的落款都是跟那天和彪子吵架的那個司機拿的一樣，看不出來是誰的名字，也沒留電話號碼。

　　明白了，李廣一定是在幫著肖廠做著什么買賣，而且把小華和周胖子都拋開了。李廣在車間里幫忙生產，倉庫幫忙裝卸，看來也拿的不少。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