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你發布懸賞通緝,誰給你的權力!”
恩格署長瞪著眼前的人,面色如寒冬般冰冷: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背景,你讓我怎么面對陸軍的那些瘋子!”
他的怒火并非完全因為狄格思的先斬后奏。
堂堂的諾蘭迪警備總署署長,可以直接對標一位陸軍少校,這樣人物親自駕臨到區區一個大區警長的辦公室,整個房間內警員們除了之前象征性的敬了個禮,居然依舊在各忙各的,更別說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伙了。
“馬爾法.狄格思,我在跟你說話!”恩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您稍等。”
狄格思手中捏著厚厚的一疊關于鯊與臭鼬淡水運輸公司的詳細檔案,甚至沒有回頭,而是專注的同時觀察著數十個監控窗口組成的屏幕墻,這是大半個多羅斯大區四個小時前的監控錄像。
他忽然喊了聲:“停!放大b-21447。”
一個巨大的窗口覆蓋了整個屏幕墻,那是黑鮫酒吧的內部監控影像,江鼬正癱坐在地氣喘吁吁,似乎是在慶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狄格思瞇著眼睛,輕聲道:
“逐幀倒放,3秒。”
負責回放的警員遵照他的指示把畫面緩緩倒放到三秒前,畫面中的江鼬依舊癱坐在地,沒有任何異常。
警員看了狄更斯一眼,輕聲道:
“老大,我們在第一時間就仔細檢查了酒吧內部的監控,沒有任何異常,這小子只是被驚到了會,他...”
“放大左上角,正序慢放!”
狄格思忽然打斷了他,似乎發現了什么,警員無奈的按照指示放大了左上角,那里是攤血跡,不知屬于哪個倒霉蛋。
“注意看!”
在狄格思的提醒下,所有人都盯緊了屏幕,那汪殷紅的鮮血隨著1/90秒的播放速度,忽然在某一幀變大了很多。
警員們面面相覷,有低微的抽氣聲響起。
“你們到底在干什么,這攤血有什么問題!”
恩格甚至是低吼著說出了這句話,狄格思終于轉回了身,恭謹的朝他行了一禮,平靜道:
“大人,要塞的監控數據系統被篡改了。”
恩格愣在那很久,才不可思議道:
“是因為那攤血?”
“沒錯,液體不可能在1/90秒內擴大那么多,這個監控畫面被人抽走了至少...”
狄格思望向了操作屏幕的人,那個警員仔細前后對比著前后兩幀的區別,有些羞愧道:
“至少兩分鐘。”
“你干的很不錯了,塞離。”狄格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回頭道:
“要塞的監控數據系統直屬SDD,也就是中央星域情報與安全部隊管理,加密方式非常先進,從來沒有被外部攻破的先例。從畫面來看,這個抽幀填幀的操作非常高明,幾乎沒有破綻。”
“說關鍵。”恩格的臉色有些難看。
“三種理論可能:1.硅基聯邦徹底破解了整個帝國的量子加密體系;2.篡改數據的是SDD本部;3.內鬼。”
恩格的心臟,在聽到前兩個可能性時兩次幾近停跳。
可能1約等于直接宣判了整個魏瑪斯帝國的死刑。
可能2意味著江鼬的背后是帝國最強大,最恐怖的情報機構,而狄格思剛由他的名義發布了通緝懸賞。
他甚至來不及發怒,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第三個可能上,追問道:
“什么級別的內鬼。”
狄格思望向了另一個警員,他站起身來,不假思索道:
“這個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有修改本地區數據的權限,但低權限修改一定會在系統留下記錄,我已經查詢到了那個人,是法娜,她今天臨時請假了。”
“我要你立刻逮捕這個法娜,和她背后的所有人,狄格思,你嚴重失職了!”
恩格的聲音變得威嚴而低沉,眼前的警長依舊若無其事的模樣,禮貌的回答道:
“以我對那些地下佬的了解,法娜已經死了,她幫助他們刪去了黑鮫酒吧屠殺案的真正元兇,大概是這樣。”
場內陷入了寂靜,恩格的喘氣聲格外粗重,在他徹底發怒的邊緣,狄格思繼續道:
“用法娜這樣普通的警員來做手腳并不少見,只是價錢問題,另外,江鼬的通緝令已經發布了半小時,您和我們還沒有接到來自任何高層的電話和警告。”
總警備署署長站在那愣了半天,又在辦公室內低頭踱步,思索了很久。
他忽然笑出了聲:
“我明白了,沒人管他,內鬼只是個警員,說明那些大人物保護的,從頭到底只是那個女少尉,這是個光明正大的試探,江鼬最多是個在地下混得不錯的痞子,沒錯吧,狄格思?”
狄格思輕輕鞠了一躬,沒有說話。
他再次有些忽略了眼前這位頂頭上司滔滔不絕的贊譽和指示,眼神朝下,定定望著那份厚厚的,印有《臭鼬廢鐵回收公司資產清單》的材料,變得愈發深邃。
他抬起了腦袋,再次望向了某個不起眼的屏幕,屏幕中趴著個戴著滑稽頭冠老頭,一身要塞神棍標配的棗紅色禮袍,正快速,甚至有些癲狂的在地上畫著什么。
狄格思若有所思,目光望向了地上那團有些雜亂的線條。
...
...
江鼬的房間內一片漆黑,只有氣窗透著若隱若現的光亮,蕭鯊手中的小刀靈巧而飛快的旋轉著,幾秒內就削好了個地底難得一見的蘋果。
“你很會用刀。”艾絲米拉達默默注視著他的雙手。
“在地底,沒有點絕活是活不下去的。”蕭鯊遞來了蘋果,順便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謝謝。”艾絲米拉達小口咬了口蘋果,邊嚼邊問道:
“那像他這樣的人,是怎么在這活了那么大,還賺到錢的?”
兩人望向了窗邊,某個家伙早給自己穿上了套有些陳舊的外骨骼裝甲,又在外面披上了條灰色毛毯,全副武裝靠在墻邊,小心翼翼的望著窗外的一舉一動。
蕭鯊呆呆望著眼前直立著的毛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有時候,足夠怕死也是種本事,喂,你那么緊張,是不是看不起我?”
毛毯里伸出了只手指,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我不相信這里的任何人!”
蕭鯊冷冷白了他眼,低聲道:
“我覺得你同時在看不起地底的所有人。”
“你懂個屁。”
江鼬披著毛毯一個猛子跳上了床,壓著嗓子道:
“你看到那些家伙看我的眼神嗎,五十萬克朗足夠他們鋌而走險干任何事情!你知道我面對的是什么人嗎,那些家伙甚至能發布全要塞通緝,你這個只會蹲在要塞的鄉巴佬能理解嗎?”
“是酒吧里那兩個人?身手不錯,也只是不錯而已,我的人正盯著他倆。”
蕭鯊有意無意的瞥了江鼬一眼,嘴角上翹。
“你,你的人在跟蹤他們?你怎么知道...”
“不貴。”蕭鯊又拿起了個蘋果,不削皮就狠狠啃了口,然后丟給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江鼬。
“一棟要塞頂層的二層小樓,那個管監控的妞的家人,就可以憑房契搬離滿是廢氣的重工業層或者是選擇賣掉它換些別的,很劃算。”
江鼬的呼吸瞬間變得沉重。
房間陷入了一片寂靜,這個有些瘦弱的年輕人低聲道:
“有必要嗎?”
蕭鯊并沒有說話,江鼬忽然撲了上來,狠狠給了他一拳。
盡管沒有打開助力系統,蕭鯊還是被金屬拳套砸開了眉梢,他在跌倒的瞬間一聲不吭掀飛江鼬的頭盔,另只手反握匕首,柄端狠狠砸在江鼬的后頸。
兩個之前還談笑風生的摯友忽然在漆黑的房間內翻滾在一起,沒人出手留情,像兩只兇猛纏斗著的野獸。
一旁的艾絲米拉達才反應過來,大喊道:
“你們在干什么!”
蕭鯊吃了沒有骨骼裝甲的虧,被江鼬牢牢摁在地上,他一臉血污,喘息著朝艾絲米拉達笑道:
“你真的以為怕死就能活下去嗎,他能活著,就是因為身邊總不會缺像我這樣,手上沾著血的朋友啊。”
江鼬騎在他身上,眼睛里燃著怒火:
“為什么又要殺人!”
蕭鯊冷笑著望回了他,邊咳邊說道:
“如果那個女人不死而選擇躲起來,她全家都會被立刻送去死亡工廠,在她收下房契的第一秒起,結局就已經注定了,不是嗎?”
“蠢貨,難道她以為自己死了,那些警察就不會懷疑她忽然多出筆巨額財富的家人?”
“我說了,結局是她自己選的,哪怕那是個極其愚蠢的決定,我也遵守了信用,順便保護了我最好的兄弟。”
隨著蕭鯊的最后句話,江鼬愣了愣,忽然像全身泄了氣般嘆息了聲。
蕭鯊非常瀟灑的一個翻身,把他反摁在地。
他立刻把全身的力氣捏在拳頭上,猛地朝江鼬臉上砸去。
場面瞬息之間倒向了另一方,沉重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江鼬像是失去了斗志般毫無抵抗,蕭鯊名貴的西裝上瞬息濺滿了腥紅。
“別打了!”
一記凌厲至極的側踢將蕭鯊整個人踢飛了起來,甚至直接砸穿薄薄的側墻,翻滾著跌落在外邊的走道。
六個黑色西裝,腰間別著武器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破墻而出的現任老大,窟窿里的前老大倒在血泊中仰望著天花板,凌亂床邊,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一臉怒氣。
“哈哈,咳,哈哈哈。”
蕭鯊倒在地上嘔著血,依然大聲嘶笑著:
“我沒看錯,你們兩個果然有一腿!”
走道內面面相覷。
一間單間,兩個互毆到重傷的男人,一位美麗至極的少女,加上蕭鯊的話。
所有男人都覺得自己猜到了劇情,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掙扎,彼此互望。
保鏢們詭異的分站成兩邊,三個男人用身體擋住了地上的江鼬,六把上膛的槍互相指著。
“都?別動,想想誰才是老大!”
“忘恩負義的東西,又是誰先勾引大嫂!”
樓道里滿是毫無意義而亂七八糟的對吼,無數顆好奇的腦袋從四面八方的縫隙中偷偷望來。
一個將槍口對準江鼬的男人忽然哎呦了聲,倒了下去。
“誰偷襲我?老,老大?...您這是?”
莫名其妙的混亂中,蕭鯊掙扎著坐了起來,又狠狠蹬了地上的手下一腳,才冷冷的望向其他人。
“言情劇看多了嗎,把槍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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魎歌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