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語直接約了楊晨在學校見面，先去見了導師，兩個人在學校圖書館待了大半個白天，直到晚上楊晨被公司的電話叫走。他走之前還把她送回酒店樓下，囑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項之后，這才攔車離開。

　　小魏回到房間，點了外賣當晚飯，正叼著筷子看劇的時候，猛然想起來那小孩還沒給她發消息，想了想，還是放下筷子，給程智巖發了消息過去。

　　【syu：你現在還在忙嗎？】

　　程智巖倒是沒在忙，而是在跟自己作對。

　　他們都去吃飯了，就他自己還在訓練室，一遍遍試著克服那股巨大的恐懼和不安，試著直視鏡頭，試著做到之前那樣。

　　——但也確實每次都失敗。

　　樊德恩實在是覺得小孩不該這么對自己，還是起身過去把他帶回餐桌邊，捏捏他的后頸：“不是說了不著急嗎？怎么開始搞自己了？”

　　“就是不想這樣拖著。”程智巖垂下腦袋。“對不起。”

　　“我們都會幫你的啊，沒事的沒事的。”陳良宇起身，把碗筷放在程智巖面前。“喝點湯吧。”

　　程智巖乖乖拿起碗。

　　“還有就是，這段時間我們大家都會幫你的，你也別勉強自己，我們能做到的。”葛瑞常干脆挪到小孩身邊坐著。“真的別搞自己，我們還在呢，會好起來的。”

　　小孩沒接話，默默點頭。

　　“以后把頭抬起來才行。”樊德恩揉揉他的腦袋，難得一副老父親的口吻。“抬起頭走路才能看得清前面的路。”

　　“就是就是。”

　　程智巖吃完晚飯回到訓練室，大家依舊在他身邊。這回是劉鵬定直接拖了張椅子坐在他面前，抬頭看著他：“現在你把我們當成現場的觀眾，你會覺得緊張嗎？”

　　“我每天都跟你們待在一起，這個不會緊張。”程智巖誠實地搖頭。“但是如果我去夏季賽的話，現場幾乎都是陌生人啊。”

　　“那你把他們當成我們就可以了。”其他人也紛紛拖了自己的椅子，坐在他面前。“試試看？現在會緊張嗎？”

　　程智巖搖搖頭。

　　“人群的問題其實好解決，到時候你就把那個場景想象成現在，我們這么多人不也坐在這看著你嗎，你不會覺得緊張和想吐對不對？那你到時候站在舞臺上，也把那些人當成我們，就是很多很多我們，這樣就不會難受了。”

　　樊德恩抱臂站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嘴角就這么揚起。

　　真是一幫活寶。

　　魏斯語老半天沒收到程智巖的回復，還以為他現在還在忙著訓練，也沒再催，吃完晚飯，研究了會兒大佬臨走前交給她的資料，就準備洗澡睡覺了。

　　——程智巖又是睡覺之前看到魏斯語的消息的。

　　這次，他沒再起床之后打電話給她，生怕又吵醒她，而是默默拿了手機去訓練室，閉上眼睛，開始腦補之前參加過的那些比賽的現場情況。

　　人是肯定會很多的，但是經過昨天的“加急訓練”，現在已經還好了，只是在想起大量人群的時候還是會不可避免地起一身雞皮疙瘩。

　　除了人群，就是最嚴重的鏡頭問題。

　　觀眾只是在現場會很多，而且當他真正戴上耳機開始打游戲的時候，人群其實是可以被屏蔽的，但是鏡頭不行。

　　不管是在電腦前的鏡頭，還是身邊那些時不時的鏡頭，都能讓他瞬間變得惶恐不安。

　　這個問題他早就開始慢慢自我恢復了，但是直到現在還是不行，更別提直視鏡頭了。教練說可以到時候直接關掉電腦前的鏡頭，但是他實在是做不到場場都關，再說了，官方也不見得會同意這種做法。

　　魏斯語睡醒之后，看到那小孩還沒回消息，以為他又生氣了，還是下意識發了微信給他。

　　【syu：還在忙嗎？】

　　程智巖這回看到自己手機屏幕亮了，滿頭大汗地走上前，拿起手機。想了足足半分鐘，這才開始打字。

　　【O：沒，剛醒，現在準備訓練了】

　　【syu：你跟戰隊商量過了嗎？】

　　【O：嗯，他們說還是看我自己的想法】

　　【syu：那你加油，一定要好好的，但是千萬不要逼著自己往前走，慢慢來，急不得的】

　　【syu：我爭取回去之前去戰隊看看你啊】

　　少年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

　　【O：好】

　　那就慢慢來，不要著急。

　　其他人陸續到戰隊基地的時候，看到小孩還在跟自己作對，不斷地試圖直視鏡頭，卻還是失敗。劉鵬定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開程智巖，把他電腦邊上的直播鏡頭拿開：“先訓練吧，我們不管那個了。”

　　程智巖被按著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耳邊嗡嗡作響，止不住地喘氣。

　　他只是在想，如果真的跨不過這道坎的話，是不是連夏季賽也要放棄了？

　　之前看到春季賽直播的時候，自己有多不甘心，難道忘記了嗎？看到直播里隊友們對對面壓制的時候，自己有多想上場，難道現在全都忘了嗎？

　　曾經他有多傲氣，現在已經全部丟掉了嗎？

　　魏斯語依舊在圖書館待著，按照昨天楊晨留下的資料，在圖書館找到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翻書，不時也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點東西。因為實在擔心程智巖的狀況，這次甚至沒在圖書館坐到太陽落山，就急匆匆抱著資料回到了酒店。

　　她哪里不想去戰隊訓練基地看看他？只是現在真的走不開，也不知道他們基地里是什么情況，如果大家都很忙的話，她現在過去只會添亂吧？

　　真是煩人，要怎么辦才好啊。

　　晚上，楊晨的電話打來。

　　“大佬？”魏斯語拿著手機，依舊翻著資料。“怎么這個時候打電話？”

　　“哦我就是問一下，明天晚上你沒什么事情吧？”

　　“沒事，怎么了？”

　　“之前不是有人說要請我吃頓飯的嗎？我這幾天都快忙昏頭了，不過明天難得晚上沒事，要不我們就明天晚上出去吃頓好的？”

　　魏斯語一拍腦袋，嘴角跟著揚起：“那行，明天晚上吧。白天我去圖書館把書還掉，你定地方吧，饕餮盛宴就算了。”

　　那邊的人也輕笑：“知道了。”

　　掛掉電話，魏斯語晃了晃腦袋，把手機丟在一邊，繼續翻資料。

　　這兩天待在學校其實也是收獲了不少東西的，至少之前和導師的那次見面就點清了之后的研究方向，光是這點就讓她現在腦子清楚了不少。除去還需要糾結的答辯和過陣子的實習報告，也就只剩下研究課題要好好花點功夫了。

　　不過也是，這樣忙忙碌碌的生活還是很充實的——如果那個小孩也能實打實地覺得他自己過得充實就好了，不要因為那些事情把自己的狀態也搞得一團糟。

　　睡前，魏斯語給程智巖發了消息。

　　【syu：最近是不是很忙？稍微自私點吧，多照顧好自己才可以啊，我爭取抽時間過去看看你，要記得早睡早起啊】

　　依然沒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