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萬寧是說過,他和聶楚瑩長得像的,名字也像,說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不曾想,八百年前是不是一家不清楚,現在肯定是一家了。里面正躺在床上哭,他以為能看笑話的女人,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真是笑話。
聶楚瑩還沒清醒,求著父親幫她找皮特,就是那個被楚行雇來欺騙她的外國男人。聶淮山低著頭,瞇著眼,看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閨女。一字一字的說“那是個騙子,你可清醒點吧。”
聶楚瑩搖晃著腦袋,咧著嘴傻笑,這個猜測她不是沒想過,她寧愿自己一個人舔傷口,也不愿去這么想,眼下卻被父親把傷口扒開。
聶楚瑩紅著眼,看著著父親,“爸,那你幫我找他,我們去報復他好不好?”
過了幾天,有人給聶楚瑩遞了消息,就一句話,“幕后主使是楚行。”
聶楚瑩愣了幾秒,就開始折騰起來,聶楚瑩的一舉一動自然有人報給聶淮山,也不止聶淮山。
“我已經把消息捅到聶楚瑩那里了。”韓立新在書房打電話,恰好被韓盈盈聽見。
掛掉電話,韓立新轉身看向剛才韓盈盈離開的位置,手指有節奏的拍打桌面,扶了扶鏡框,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
和韓立新通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聶楚瑩的舅舅。他們計劃借聶楚瑩和楚行的事把聶淮山拖在國外,趁機把自己人插入聶氏。
楚行的小動作,早就在他們的監控之下,沒有阻攔的原因,當然是有利可圖。
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他們。聶楚瑩的一翻鬧騰,把聶淮山對這個女兒的耐心和心疼一下子折騰沒了。
能把自己都出賣的人,能有多不狠心?他們太低估聶淮山了,他早就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從山城來的鄉巴佬了。
才沒管聶楚瑩的反應,把實話不加暈色的說給聶楚瑩聽,又派人讓她把孩子打掉。
國內的小動作沒能瞞過聶淮山的眼睛,從聶楚瑩公寓出來,腳都沒歇直奔機場去了。
聶家舅舅又一個電話打給韓立新,問他事成與否?得到肯定的答案,心里還是墜墜的不安,覺得自己真是年紀大了,前怕狼后怕虎不說,還有點草木皆兵了。
聶淮山在去機場路上收到了楚行車禍的消息,又立馬把聶楚瑩那邊的人指派到兒子身邊去照顧,也沒沒親自去看看。
聶淮山及時回到國內,沒能讓聶家兄妹的計劃得逞。
兩方還是表面上笑容滿面其樂融融的在一張桌子上次吃飯,私底下誰的面具又沒有龜裂呢?
韓盈盈就趁著這個功夫,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聶楚瑩從國外偷偷帶回來了國內。其實一直在別人的算計之下,可最后誰又算計了誰呢?
聶家舅舅,步步驚心,運籌帷幄,最后導致他失敗的還是一輛黑車。就是他當年為拉攏妹夫聶淮山借給他的黑車,又被妹夫轉借給楚行去了萬寧家,順而被韓立新看見的黑車。以公車私用為導火索,對聶家進行洗盤式調查。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三年前韓立新能以筆為劍,以文為刀助聶家一臂之力,成為聶家的一把好刀。今日,他韓立新仍舊是一把好刀,不過是被聶淮山,奧不,楚淮山握在手里的一把好刀。
聶家策劃了楚行的車禍,卻沒想到他失憶。一只蝴蝶的振翅都有可能引發海嘯,更何況一個人喪失了記憶,打亂了棋局。
從他開始算計人心開始,他就失了心,也失了格局。在其位謀其職,一個連心都沒有的人,怎么能擔得起這六個字。落馬只不過是板上釘釘遲早的事,時間事不會令人失望的。
聶楚瑩的瘋就是對聶家算計最好的答復。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聶家這一代就聶楚瑩一個孩子,聶楚瑩的瘋也代表了墨城曾經那個輝煌的家族的隕落,青山都沒了,談什么柴燒。
現在的楚淮山,把聶姓一摘,聶氏也改頭換姓為楚氏,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本以為接下來就是妻美兒孝的和諧生活,楚行的離開卻告訴他終究是一場空。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楚行沒閑著。這次沒了靳佳來看他,也沒了韓盈盈偶爾的冷嘲熱諷。只有他一個人,帶著所有的記憶,守著那份寧靜,想著從未想過的事情。
“好好活著,哪怕是替阿寧。”韓盈盈來看過一次楚行,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她申請了去國外留學,學習心理學,決定繼續深造。決定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重回校園找回自己的本心。
韓盈盈走后不久,楚行就出院了,他沒回家,拖上行囊直接走了,連他媽都沒告別。
他去療養院接了一個女人,一個瘋了的女人,打探聶楚瑩的消息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他沒用楚淮山的一分錢,那都是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他帶著聶楚瑩,去了甘城,那個城市還是會在下雨天堵塞,這么多年排水系統沒有一點改進。這座城,還是記憶里的模樣,也有了新的故事。他沒能去看看火車站的電梯是否能夠運行,只知道花店門前的公交車也能通到了八點以后。
他開了一間花店,沉下心來去學插花,打理花店。沒能做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可心若向陽,四處都是陽光。
楚行按月給母親打錢,即使他知道她不需要。新聞上他看到楚氏上市的消息,也一笑而過。
看似人生贏家的楚淮山,在黃土埋了半截的年紀,瘋了女兒丟了兒子,你說他又贏了什么?贏得生前身后名,可笑,二十歲以前的楚淮山是個窮小子,二十歲之后他什么時候為錢發過愁。
好像收獲了不少,殊不知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楚行的母親看著嬌弱,兔子急了都會咬人,養了這么大的兒子說不見就不見了,她不和楚淮山急和誰急。
楚氏的成功像一個標志,標志著他們這一群人勾心斗角一輩子的失敗,無情的嘲笑著他們的愚笨。
他們都想戲弄命運,卻被命運打的落花流水。
韓立新站在高樓之上,俯瞰大地,“不圖名不圖利,要做個干干凈凈的新聞人。”曾經的誓言在耳邊回蕩,又煙消云散,捉不到一點痕跡。
轉身投身于工作之中,忙于算計和攻略人心。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將要到達頂峰之時,想了想這并非本心所求。
楚行在照顧花店時,也悉心照料聶楚瑩。他的花店名很有意思,叫花店不開了,路過的人都會說他浪漫。花店不開了,花繼續開。
“老板,你店里怎么沒有向日葵?”
“我太太不喜歡。”
他終身未娶,卻早已有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