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皇帝陵寢尚未動工,朱高熾生前要求一切從簡,他的靈柩就停在仁智殿,哭靈三天,守靈七日之后,喪禮很快就完結了。
以前皇帝死后的謚號都是由文武大臣一起商討決定,現在都交給了夏原吉,這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但是大臣們很快發現這一點的不同。
最后定下的謚號是:“敬天體道純誠至德、弘文欽武章圣達孝、昭皇帝”,也算是把好的完美的文辭給占了。
朱瞻基要求把皇帝生前使用的物品和詩詞,文章等等全部都整理好,以后專門在地陵建立紀念館。
因為這次邀請了很多人來參加登基大典,包括朝鮮使者,鹽商吳顯祖,功勛貴族,京城周邊有頭面的人物等等。所以最終儀式安排在六月二十八日,當然少不了請愿登基。
這一天來得很快,早早地禮部官員就到了大祀殿祭拜天地,然后到了先農壇,最后朱瞻基作孝服,于太廟禱告。
吉時已到,鐘鼓敲響,朱瞻基換上黃色的袞服,戴上冕,登上奉天門樓,準備開始宣告。
歲月流轉,將來又有多少人站在這里宣誓的呢?
擯棄心中的雜念,開始宣讀,完了之后進入奉天殿,大臣們已經從殿內往外排好了隊伍,司禮太監王彥宣讀詔書,整個大典結束。
他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便衣,吃了飯,坐在那兒發呆。
這么大的皇宮居然不是宜居之所,確實像牢籠一樣把人分割開,他寧可走路也不愿坐轎子,轎子就是效率低下的象征,但是大熱天一天來回走個二三十里地是什么樣的感覺呢?他現在就住在朱棣原先呆過的小房間里面,好在沒有什么蚊子。
下午他第一個接見的便是吳顯祖,他現在心情很激動,沒想到太子這么快就登基了,但是又有一些憂慮,怕出大風頭,反而不是好事。
“草民拜見皇上。”
“吳先生不必客氣,聽說你以前經常鋪路修橋,這次也是幫了朝廷的大忙,為朝廷做了貢獻的,當為表率。”
“些許本份之事不足掛齒。”
“吳先生,請用茶。”
“謝皇上。”
“你們歙縣山多地少,這是老天爺的恩賜,古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像你們縣的菊花茶,黃山茶葉,歙硯,徽墨就很好嘛,自古黃山留下了多少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
要保護好這些山山水水,子子孫孫享用不盡,更要發揚自立、自強,要像黃山上的松樹一樣堅韌,正是這一方靈地才生出像你們這樣的人杰。
穩定是大局,商業繁榮,人心思定,民生向好,吏治清廉,一環扣一環,這才是大治。商業對國家來說很重要,如果商稅充足,就可以花錢做工,代替無償的勞役,不至于讓老百姓越來越貧困。”
“皇上英明神武,草民必當謹記皇上教誨,謹遵圣旨。”
“我寫個條子給你,到時候你到南京找鄭大人商議,或許有一些生意可做,以彌補你們上次的損失吧。”
“草民謝皇上恩典。”
“起來吧,另外送你三幅字,看看如何?”
這是身邊的太監將字幅打開,分別寫的是“歙縣貢菊”、“黃山毛尖”、“天下第一山”。
“草民萬謝皇上隆恩。”這回吳顯祖哭著謝恩,旁邊的書記官將這一切都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你們要嚴守國家法律,更不得擾亂市場,賺取些錢財之后,建立學院,美化黃山,讓更多的文人居士慕名前往踏游。”
接下來接見的是洪武老臣湯宗,一生三起三落,建文時期,曾舉報陳瑛投靠燕王,后又被謝晉之事牽連,被下獄十余年,復出后出任南京大理寺卿。
朱瞻基走到門口迎接湯老,其實他的年齡并不算大,只比楊士奇大一歲,算虛歲的話才六十一歲,比黃淮大兩歲,但是經過長時間的監獄生活,已經老態龍鐘了。
“湯老快進屋坐。”
“皇上禮不可費也!”
“湯老明察秋毫,可有識人之術?”
“無它,早妙算,勤觀察爾。比如剛才見著的那人,手持卷軸,小心把持,面留淚跡,可知皇上一定賜了重寶予他。”
“沒有什么重寶,只是三幅字而已。”朱瞻基稍微解釋了一下。
“皇上真是高明啊,一般人即使能夠識得寶山就不錯了,萬沒有陛下這種潤物于無聲之中的手段。”
“湯老見笑了。”
“皇上,朝中都是滿腹才學的大臣,必定會輔佐陛下開創盛世佳業的。”
“做太平昏君容易啊!”他搖頭嘆息。
目前蘇州府是他比較關心的地方,接下來接見的便是蘇州知府李從泰,我們都知道揚州的繁華,誰都知道煙花三月下揚州,但是大明揚州只能算一個很普通的府,不可與蘇州同日而語,唐伯虎就寫過一首《閶門即事》的詩:
世間樂土是吳中,中有閶門更擅雄。
翠袖三千樓上下,黃金百萬水西東。
五更市賣何曾絕,四遠方言總不同。
若使畫師描作畫,畫師應道畫難工。
“蘇州知府李從泰參見陛下。”
“李大人無需多禮,蘇州是全國賦稅和勞役最多的府,自洪武朝以來,歷任知府皆是能吏,可是能善始善終者寥寥無幾,你給我講講蘇州的情況。”
“蘇州之下有吳縣、長洲縣、常熟縣、吳江縣、昆山縣、嘉定縣和太倉州,總人口有兩百余萬口。
有田近十萬傾,每年完成賦稅兩百五十萬石以上,徭役課銀百萬貫,上供物品主要有銅六千斤,錫一千斤,闊白棉布十余萬匹,黃蠟五千斤等,商稅千貫。”
鹽課取消,因為蘇州織造為宮廷直管所以沒有課紗,總的折算下來,差不多分到每個人頭上有1貫以上的稅收,確實是高了,就是做工一年也就幾貫的收入。
稅收確實是有大問題,田地賦稅蘇州要占據全國10%以上,毫無疑問在全國來說是最繁華的城市,但是商稅幾乎忽略不計。一府動搖,朝廷估計連財政都會緊縮,風險實在是太大。
“官田有多少?”
“五萬余傾。”確實很多,比金州府開出來的地都多,這樣說起來金州跟蘇州情況有點相似,可以分擔一些江南北運的米糧。
“新幣使用情況如何?”
“新幣一貫現在換舊鈔一百三十貫,值錢一千二百錢。”
“那老百姓都用銅錢買鹽了?”
“確實如此。”看來有人在倒鈔錢了,這也沒有辦法,新幣的印刷速度完全跟不上。
了解了一番情況之后,接著又會見了九名各地官員,還有一些大臣的面奏。
晚上宴請了老丈人,還有悅兒和祁鈺一起。
“悅兒,你說我成天到晚地都想著政事是不是很無聊啊?”
“哦,是有點哦!”
“瞎說,陛下管理國家大事是本份嘛!不想這些還想什么?”
“是這樣嗎?”
“千真萬確!”
第二天早朝宣讀圣旨,大臣們也是挺給面子,對于之前議好的封王以及建省等都沒有意見,有的大臣說,四位王爺已經成年,應該早日議娶,這是應當的。同時命令禮部準備冊立皇太后皇后和兩妃的事宜。
早朝結束,他將朱瞻墉和朱瞻墡叫了過來。
“老三你就幫我負責醫療衛生這一塊,包括防疫,培訓,藥材,藥局的管理等等,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們兩個要常來陪陪母后,活著開心就好,不能老是給自己添堵。”
“老五,從今天開始你就幫我分擔政務,比如接待外國使臣,接見各地官員,再就是協助我處理好朝廷的政務,你讓楊士奇找一個書記官和一個整理奏折的書吏,書記官專門做好談話和會議記錄,完了給我看看,然后存檔。就這樣,我們先去母后那里請安吧。”
“老媽,您老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住怎么樣,你看我們哥仨都走得滿頭大汗了。”
“這邊熱鬧,老是搬來搬去的,你不嫌麻煩嗎?|”
“老媽,你搬到那邊還是跟若微和悅兒一起呀,大家一家人開開心心住在一起多好啊?”
“那善祥呢?”
“善祥事多,就住坤寧宮。”
“那不委屈了若微跟悅兒嗎?”
“暫時委屈一下,到時候再起幾棟房子。”
“都隨你吧,誰叫你是我的兒子呢。”太后賞了他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