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熒光點點,琴鸚心中的陰霾暫時被驅散,心中的某一處被點亮。伸出手,指尖輕點,一觸便飛向遠方。“好美。”
言之華見琴鸚沉醉的模樣,心中甚是歡喜:“是呀,好美,你今日笑得比平日都美。”
琴鸚聞言收拾心情,斂住笑意:“我平日里……笑得多嗎?”
“多是多,雖然你待我溫柔謙順,但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回來之后的你有些陌生。”言之華思慮之后道。
琴鸚聞言,心道因為和你相處的根本就不是我呀,但此刻不是將這件事告知言之華的最好時機,便道:“大概是經歷了一些事,我變了,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琴鸚,不論你變成什么樣,經歷過什么,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定會信你,護你。永世不棄。”
琴鸚聞言心悸,只是斗轉星移、滄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了。何必留有余念:“曹風華呢,你放的下她嗎?在歸鬼層這些時日,你周旋在我和她之間,想必也是左右為難吧。”琴鸚故意出言譏諷,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內心,莫要與自己牽連不清。
聽到曹風華名字,言之華沒了動靜,低頭陷入沉思。
琴鸚見狀趁勢追擊:“玉帛莊財雄勢大,言少莊主前途光明,年少有為,三妻四妾本無可厚非,只是我琴鸚要的是一心一意之人,任他販夫走卒,還是無惡不作。”
言之華聽到這“惡”字仿佛在心上點著了火:“你說的這個惡人,就是落奪吧。你答應過我,會離開他永遠陪在我身邊,你難道都忘了嗎?為什么,你還是放不下他!”言之華情緒激動。想要拉住琴鸚。
琴鸚見狀幻行步到兩步之外,拉開兩人的距離。這話她從未說過,只怕是丹風妙人以她的面容對言之華做出的承諾。兩個人已經互許終身了嗎?
“放不下他的人是你!那一夜的事我沒忘記,你也沒有,它就像一根刺扎在你我的心上,就算拔除,傷疤也刻在了心里,抹不去撫不平。”琴鸚不知是想就此斷的干凈,還是單純的索性趁機發泄她一直憋在心里的怨氣。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到那件事。”言之華捂住耳朵。
“為什么不想聽,那晚因為曹風華你背棄了我,我遭受了此生最大屈辱,我好恨,恨你三心二意。更恨我自己為什么會相信你。”
言之華愣住:“你在說什么,和風華有什么關系?”
“你之所以昏睡那么久,是因為喝了前塵酒。”
“那是什么?”
“前塵酒,用心上人的傷情之淚所釀,有情人一杯即醉倒三天三夜,若你對她無情如飲清水。”琴鸚言明以一切。
“不,不是這樣的,不會的,你說的不是真的……”言之華注視琴鸚的眼睛,想從中找到她撒謊的恍惚,相反,她的眼神堅定異常。
言之華現下明白,為何當日琴鸚會那樣拒他于千里之外。被最信任親近的人背叛,受盡屈辱。自己究竟對她做了什么,還口口聲聲說要照顧她。言之華用力甩了自己三個巴掌。
琴鸚想上前制止,思來想去卻停住了腳步。
“你休息吧,我的心很亂,我先走了。”言之華訕訕道。
琴鸚點點頭。
言之華走出去,看著門一點點合上,將要完全隔絕兩人,言之華一把將門推開。
琴鸚對他的去而復返感到意外。
“琴鸚,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前塵酒,也不知道為什么喝了它就睡過去,但我的心我知道,我放不下你。你可以不接受我,但請讓我陪在你的身邊,我愿意花一輩子的時間等。我明天……還可以再來找你嗎,”言之華不清楚自己說了什么,只是憑著一腔熱血將自己的赤誠之心袒露給他在乎的人。
何必呢?理智告訴琴鸚該毅然拒絕,但心中萬般不忍。一時間愣住,難以言說。
言之華還在等琴鸚的回答,耳邊突然傳來溫言細語:“言哥哥,你這么晚了,從琴姑娘房里出來。”來人正是曹風華。
言之華剛從琴鸚那里得知前塵酒的事,以她所言,曹風華是自己真正傾慕的人,眼下琴鸚的事還未解決,讓他同時面對這兩個人,著實辦不到,便低頭離開了。“我先走了,明天見。”這話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琴鸚以為曹風華會隨著言之華的離開而去,她卻一反常態登堂入室。
只見她毫不客氣,進屋便自顧自的坐在茶幾旁自斟自飲起來。
琴鸚玩味的看著曹風華。
“看我做什么,雖然大統領交代我們不可輕易打擾你,但此刻并無旁人。有什么可忌諱的。”曹風華言語犀利,和平日柔聲軟語判若兩人。
“是呀,我丹風妙人的身份旁人并不知曉。所以,你冒險找我何事?”琴鸚先坐實自己的身份后出言試探。
“你這個假琴鸚裝的可真像,這么晚了還要與他房中私會,莫不是動了真情?”曹風華直視琴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不要忘了,你的這臉是假的,他真正喜歡的不是你。一旦他得知真相,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曹風華字字珠璣。
“多謝曹姑娘提醒,只是你應該清楚,我假扮琴鸚的目的志在落奪。”
“你知道便好。不要忘了你今日的話。”曹風華起身離開。
“等一下,有一事,我想請教曹姑娘,大統領命我查看歸鬼層的人事調動,方便日后實施大計劃部署,我看了以往的記錄,單單少了一頁,你可知其下落?”琴鸚抓住機會。
曹風華神情肅穆:“你說的可是丙子年的四月十八?”
“你知道?”琴鸚追問。
曹風華突然起身,上下打量琴鸚:“若不是你方才自證身份,我真的懷疑你是真正琴鸚。只有她才會在意追查那一日歸鬼層的人員調動。”
琴鸚沉下心來:“曹姑娘心思縝密。大統領將歸鬼層交予你父女二人打理,當真可高枕無憂了。”
“丹風妙人謬贊了。我不過一個小女子,還是妙人的姐姐天霜夫人才貌雙全,成為大統領的得力助手。妙人今后仰仗如此姐妹,在永夜城自當扶搖直上。”曹風華道。
琴鸚直覺,曹風華不像表面那般簡單,說話滴水不漏,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與曹風華相近的人,本可從言之華著手,只是如今三人關系微妙,自己的身份又不好向之華哥哥言明。為今之計還有一人,便是武藏。
翌日,琴鸚尋至武藏的房間,推門而入,只見房間內塵土積梁,簡單的桌椅便是全部的家具,床鋪窄小,被褥臟亂,薄如蟬翼尚不可御寒。這分明就是一間柴房臨時將就成的住處。
琴鸚突然聽見一旁的柴草中有人的氣息:“什么人?藏頭露尾,還不現身!”
“是我。”只見水月從柴草中走出來。手中還拿著抹布,在琴鸚進來前,似乎還在打掃。
琴鸚見狀不解:“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只見水月將抹布扔到水盆中,轉身情緒激動:“你以為我是你嗎,我做不到像你那般將自己的感情想收就收,想放便放,我已經按你說的壓抑自己去選擇一個更有權勢的男人,把自己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可是,我做不到毫不在意藏。我該怎么做,嗚……”水月說著哭了起來,竟那么傷心。
看來水月棄武藏,完全委身于曹文儒是受了丹風妙人的點撥。只是眼前的水月不知,那曹文儒和丹風妙人同屬司恭謹門下,早就相互勾連,狼狽為奸。她的話又如何能信以為真。那武藏沉迷曹風華可以放棄尊嚴至此,就算告訴了水月真相,她也沒有任何依靠,沒有能力改變現狀,落奪有一句話說的不錯,自己足夠強大,才有選擇的機會。
琴鸚嘆氣,將水月扶起:“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就不要再猶豫彷徨,腳踏荊棘,忍痛向前走于你我而言是唯一的路。”
“可是我的心好疼,我放不下藏。”
“放不下就不要放,曾經說要一起的是兩個人,憑什么他一個人決定你們感情的結局。”琴鸚憤憤不平道。
水月聞言止住哭聲,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充滿生氣:“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有機會嗎?”
“看你想不想要這個機會。”
水月趕緊點點頭。
“此事需從長計議,你且像平時一樣,但要仔細觀察那曹氏父女的一舉一動,靜待時機。”
水月聽從琴鸚話,心滿意足的離開,半個時辰后,武藏歸來。進門便見琴鸚端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會在我這里,三統領死后,我已經是個廢人,你看我的手,再看我住的地方。沒有能力再為大統領效命,丹風妙人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請便。”
“果然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你是曾和她打過照面還是見她和曹氏父女密謀,哪一種?”琴鸚低眉道。
“你不是丹風妙人,你是琴鸚!”武藏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