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吃晚飯的時候,吳興就跟老吳和琴姨說:“爸媽,今天我們幾個去倉庫那邊玩了。”
“哪個倉庫?”
“就是那個老倉庫,周圍長了好多茅草的。”
“你去那里干嘛?”
“我們就是去玩,你們猜猜我在那里看到啥了?”
“看到啥了?”
“我們看到那個乞丐,就是經常在家門口的那個乞丐,他在那里住。”吳興有點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跟老吳和琴姨宣布自己的發現。
“我說你們下回可不要亂跑,那邊荒草那么深,有許多的蛇蟲,不是跟你說就在家旁邊玩么?遇到啥事可不是鬧著玩的,聽到沒有?”
吳興本想說他們幾個跟乞丐的談話,但是一看媽媽臉色不對,便沒在說啥,只是點點頭。
晚上的時候,吳興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個張乞丐在后面一邊大笑,一邊追著自己,眼看乞丐的手就要抓到自己了,吳興嚇得大叫一聲,從夢里驚醒了。
“興兒,咋了,做噩夢了?”
吳興點了點頭,琴姨用手摸了摸吳興的背,汗漬漬的,責備道:“叫你亂跑,肯定是出去嚇著了。”接著又自言自語道:“是不是被你爺爺、奶奶給嚇著了。“
“我爸媽以前確實到糧站倉庫那邊去過,那時候倉庫那邊人挺多。“老吳跟著就說道。
這段時間,謝婷一直呆在家里沒怎么出來,主要就是在家寫暑假作業,謝婷想著馬上就要跟爺爺奶奶去看爸爸媽媽了,就一心想著早點將暑假作業做完,到時候去了那邊可以多玩點。
吳興他們去倉庫的第二天,謝婷就跟著爺爺和奶奶啟程去找爸爸媽媽了,然而尋親旅途是漫長的。
謝婷的父母是在煤礦資源豐富的龍興市石茂縣。
謝婷一行先要從吳東縣坐汽車到百川市,之后從百川市坐兩天兩夜的火車到萬盛省的龍興市,最后還要轉車到龍興市底下的石茂縣,前后要花四天的時間。
從吳東縣到百川市上午只有一趟車,發車時間是七點半。
謝婷那天早上跟爺爺奶奶起了個大早,早上就在老吳家的早點店買了十多個包子。
“你們這是去哪呀?”琴姨問道。
“嗐,這還能去哪?帶孩子去看她爸媽。”謝婷還不知道爸爸死了,謝婷的爺爺謝堅當人的面只能說是帶孩子去找爸媽。
“路上那么遠,這包子你們拿著,錢就算了。”
“嗐,這是哪里的話,做生意哪有不賺錢的,你要是不收,我們就不要了。”謝婷的爺爺性格直爽,保留了當民兵連長時剛毅果斷的性格。
琴姨無奈只能將錢收了。
車是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到的百川市旅游汽車站,謝堅一行出了汽車站,目光所及之處,人群涌動。
“海納百川”的藝術雕塑依然跟一年前的時候一樣,一年前也是暑假,謝婷的爺爺奶奶帶著謝婷去找爸媽。
只是此時,謝婷爺爺奶奶的心里別有一番滋味,真正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人生三大不幸,“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來喪子。”謝堅和謝婷的奶奶劉秀春喪子數月,如今強忍悲痛,帶著孫女千里尋母,內心堅強可見一斑。
從旅游汽車站出來,謝堅三人搭了個馬自達行了兩三里的路程,到了百川市火車站。
火車站前面的廣場上也有個大型的雕塑,名字叫“旭日東升”,一個大理石雕塑的少女雙手捧著一個巨大的火球,雕像有十幾米高。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有人拿著塑料袋鋪在地上,在人群中酣然大睡;有的帶著孩子在人群中焦急地穿梭;有小販背著冰棍,在人群中叫賣;有人鬼鬼祟祟,東張西望,意欲偷行人的財物;也有人在一起推推嚷嚷,叫喊打罵。
炎炎烈日之下,如此眾多的人,就像是聚集在一處的螞蟻,然而每一只螞蟻都有自己不同的經歷。
謝堅一行直往售票廳去。進入售票廳,先要過安檢,謝堅讓劉秀春帶著謝婷在售票廳外面候著,自己一個人進了售票廳。
售票廳里面四個窗口,排了很長的隊,等了半個小時,才輪到謝堅。
“有到萬盛省的龍興市的火車票么?”
“稍等,我查下。”
“票有,今晚六點的車。”
“好的,給我買兩張坐票。”謝婷因為是孩子不需要買票。
買完車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謝堅一行三人就直接去了候車室,排隊的人照例是好多,依次過安檢,謝堅穿的汗衫已經濕了大半截。
最后三人總算是進入了候車室,候車室的人依然很多,三個人找了一圈,才找了三個連在一起的空位置。
“爺爺,我餓了。”
“來來,吃包子。”謝堅從行李袋包里拿出早上在老吳家買的包子。
這樣吃喝了一會,三人稍稍安定了些。
“孩子她爺,你再吃一個包子,你拿的東西多,消耗大。”
“嗐,這才哪到哪,沒事,我吃飽了。”
“爺爺,這里好多人,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我爸媽呀。”
“婷婷乖,不急,再有兩天就到了。”
“大娘,你們是吳東縣來的?”坐在一旁的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向劉秀春問道。
“是呀,你怎么知道。”劉秀春應道。
“嗐,聽你們口音就聽出來的,我爸老家就是吳東縣的,還帶著孫女一起呢,你們這是去哪?”
“我們去龍興市。謝婷,叫嬸嬸。”
“嬸嬸好。”
“好好,這孩子真聽話,惹人疼。”女人笑了笑,接著又說:“我是到本省的臺波市,四個小時就到了。”
“臺波市,孩子她爺爺,余大寶是不是就關在臺波監獄。”
“是呀,就是關在臺波監獄。”
“你們是說余大寶吧,這人名我倒是聽過,之前就住在我們小區不遠,后來聽說是搶劫被判刑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這人。”
“那估計就差不多了,他就是搶劫被抓的。哎,年紀輕輕的,就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以后出來了,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謝堅嘆氣道,心里又想到自己的兒子,一生奔波勞苦,從未做過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最后倒是落到個埋骨他鄉。
“據說他當時寄居在他同學那里,后來出了事,他同學也被廠子給開了。”
“真是害人害己。”劉秀春跟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