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鳳樓是整個金源路里最大的酒莊。
四層高的建筑非貴族皇室不可建筑,尋常百姓的營生根本無法像匯鳳樓這般金雞獨立獨占鰲頭,見了這高聳的閣樓心中難念驚嘆這匯鳳樓的老板權力驚人。
一層的店面擴開了四家店鋪的鋪面,占了這橋對面最佳的位置,無牌無匾只是一棟樸實的老實建筑,翹起的屋檐瓦壁,青色的琉璃石磚,還有久經風霜卻已經整潔的朱色木柱,既彰顯了主人高雅的品味,也體現出這種酒莊經歷的歲月韻味。
“想必開酒莊的老板都夢想著有這樣一家鋪面吧。”
言悟凡苦笑一番,即使是言悟凡也難以想象,會有人邀請他來這樣的酒莊吃飯。
“您就是言捕快,四大家族的掌柜已經恭候多時了。”
“我帶你上樓。”
言悟凡對著侍者點了點頭,跟隨著對方一路走過三層,來到了酒莊的最高層。這里要比言悟凡想象的更加封閉一些,各個隔間之間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名字也是以四季之花命名的,而言悟凡要去的房間是竹字間。
“人我已經帶到了,言捕快您請自便,這正對的就是了。”
說罷那侍者將言悟凡一人留在客房的門口,一人退下了。
言悟凡正對的房間,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兩扇棕色的房門緊閉著,雕刻著錦鯉的門窗糊著灰色的紙,言悟凡緩緩推開房門,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桌擺的滿滿當當的宴席。
四大家族的人各種坐在一角,正對的是負責城里綢緞生意的大老板,霍青。居于左邊的還有做筆墨生意的田家老板田金義和做木材建筑生意的白家老板白云里,居于最右邊的那人言悟凡曾有過一面之緣。
“言捕快久違了,之前在煙雨樓小別,今日再見真是緣分。”
女子點著紅唇,一頭秀發盤在腦后,橫叉著一枚龍鳳金簪配玉,朝著言悟凡略微點了點頭。
此人正是玉佳人的老板,之前小王爺莊鳳彥的座上賓,西域來的金銀玉器老板古伊扎娜。
這四人都是金源路最大的行業老板,可以說金源路整體經濟收入的絕大部分都是出自這四人之手,剩余的大多是一些小魚小蝦,可以說這四人坐在這里就代表了整個金源路的商戶。
“言捕快請坐吧。”
言悟凡坐在背對門的位置,正對著當中的霍青。
“不知今日四大老板請我一個小捕快有什么事?”
“還擺了這么隆重的宴席,真是令在下受寵若驚。”
言悟凡這話一出,一旁的古伊扎娜忍不住笑了笑,她的笑聲就像銀鈴輕搖一般悅耳靈動,言悟凡看向古伊扎娜,她不自覺的用手遮了遮微紅的臉頰,強忍著笑意擺正了態度。
“傳聞我等早就聽說了,現在你是金源路話事人,之前的一番事務本來是由張全樹打點的。”
“這次的宴會,主要是正式為言捕快到任接風洗塵,順便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
霍青坦言說道,言悟凡有一事不明于是問道:“以后的事情?”
霍青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坐在言悟凡身邊的古伊扎娜。
古伊扎娜點頭回應,然后說道:“您應該也知道,這金源路是整個城南富商與貴族的聚集地。”
“這個地區無論是經濟、治安和稅務民生都在之前定下了規矩,這是第一代接管這里的捕快和老三家商定下來的。”
“當然,就是眼前這三位。”
言悟凡點了點頭,雖然張全樹之前沒有跟自己說過,不過他猜也能猜到,這個地域沒有像之前老伍頭那樣打出打壓商販的人,想必定是早就有人立下了規矩。
“我進入衙門的資歷尚淺,其實本無意爭這話事人的位置,今日坐在這里,實在是各位盛情難卻。”
“承蒙各位抬愛,關于今后的規矩我也不希望搞的太過復雜。”
“好,言捕快直言不諱,我等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其實,今日請言捕快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情。”
霍青頓了頓,神情嚴肅的說道:“我希望以后捕快的錢,由我們四大家族統一交付。”
聽這話,這四大家族倒是辦了一件爽快事,可這話又有兩個說法,言悟凡出于謹慎還是問道:“您的意思是要成立商會?由你們帶領金源路的商戶?”
霍青聽著言悟凡這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說道:“言捕快誤會了,而是這份錢我們四大家族來出,其他商戶分文不取。”
“霍老板真是慷慨之人。”
言悟凡拍了拍手,看向其他老板的表情并不像霍青那樣輕松,倒像是欲言又止。
要論這四大家族出這么點錢根本無關癢痛,這四人聯合起來倒是給言悟凡出了一道題。
“這事如果按照霍老板所說來執行,倒是為我們捕快減輕了很多負擔。”
言悟凡笑了笑接著問道:“可霍老板為什么突然提出這種想法呢?”
面對言悟凡的追問,霍青顯得有些為難,不過這也在他們的意料之內,于是說道:“我們這規矩是老早就定下來的,而這金源路每年都會融入一些新的商戶,新商戶不懂規矩難免會有異議。”
“我們也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才提出這個建議。”
言悟凡看著這三個老家伙,一個個看著作態豐腴,慈眉善目,可搬弄起權術這一套可謂是老謀深算。古往今來有巧立名目收取賦稅者,都要滿足一個條件,那就是要合乎禮儀規矩。
為什么這種收上來的錢都是挨家挨戶的去收,除卻環境需要以外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賬目不會集中到一個人的手上,還有無論怎樣,收上來的錢大家都心知肚明,這種事情不可一人為之。
這三大家族看似好心好意,實在是在敲打他這個新來的話事人。既然如此,言悟凡也要把話說明白了。
“既然霍老板一番美意,在下心領了。”
“至于這錢,我是新來的就提一個新規矩吧。”
言悟凡看著四位老板臉上還是沒有反應,于是接著說道:“原有的錢我要翻五番。”
這話一出,白家老板和田家老板都是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都有些找不定主意,古伊扎娜則是捂著額頭,一臉吃驚的看著言悟凡。只有霍青清了清嗓子嚴肅的說道:“言捕快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字面意,也就是原來交一兩銀子,現在要交三十二兩銀子。”
“如果大家同意,那么由四大家族統一交付的事情,我也同意。”
言悟凡這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霍青一聽這話氣的拍案而起,大喝道:“言悟凡,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坐在這里說的話,代表著什么?”
言悟凡看著一臉怒氣的霍青,雙眼注視著他,毫不動搖的繼續說道:“我知道,不用你強調。”
“好你個言悟凡,莫說是五番,就是翻十番二十番我也給得起。”
言悟凡在心里算了算,笑著說道:“二十番?怕是你們四大家族聯手也交不起吧。”
“你不要以為你一個捕快,在這里跟我們幾個翻云弄雨故作玄虛。”
“你不過是一個伸手要錢的,別太囂張了。”
霍青氣的暴跳如雷,若不是去路上有古伊扎娜攔著,現在他就要怒沖沖的跑到言悟凡面前了。
言悟凡看著霍青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砰”的一聲一掌狠狠的拍在桌上,這一聲震得場面瞬間冷靜了一下來,言悟凡看著在座的所有人說道:“我言悟凡,以一敵三斬了顧三彪子。”
“幾十個官兵圍著,一樣拿刀架著武昌興的脖子,一路走出來的。”
“莫要以為我是個生面孔,就欺人太甚,在這里跟我裝腔作勢。”
“你們是商戶,今日坐在這里是在商言商,離了這里我仍是一名捕快。”
言悟凡這一喝驚得那霍青手都止不住的亂抖,頓時把手掌往身后藏了藏,往身后緩緩撤了幾步再次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旁的白家老板見著這場面,眼看今日之事是不成了,白云里找個借口,托病就打算往外跑。
“站住,我還沒走,你這是宴客之道嗎?”
言悟凡看著起身的白云里,兩人對峙著一時誰都不肯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