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怎么了,坐在這好一會兒了。”
兩個身穿對襟儒衣的婦人挽著手從金府門前走過,一臉好奇的將小鈴鐺看著。
因為小鈴鐺在金府大門口好久都沒有離開,眾人見她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雙手抱膝,坐在石獅子下面動也不動,便都好奇地圍了上來。
“姑娘,你剛才向我打聽這家人,莫非你是金府里誰的親人。只是姑娘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這金府早幾年前就敗落了,死得死,跑得跑,只留下個帶不走的空宅子。這么大個宅院成了兇宅,也無人肯要,不然早就被金老爺族里的叔伯們給賣掉了。”
“也不知這金家祖上做了什么孽噢,到如今卻家破人亡。”
一白臉書生打扮的男子,邊說邊嘆氣。
“唉,誰說不是。想當初金府是何等的風光,陌循少爺也是一表人才,還是咱揚州城里的第一等好看的美男子。”一婦人說到此處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
小鈴鐺眼睫輕顫,眨巴著靈動的眸子看著不遠處圍著自己的人。
她只是看著也不做聲,好像很疑惑他們為什么看著自己,又為什么自言自語。
眾人見小鈴鐺也不理會他們,只滿臉疑惑不解將他們望著,那樣子好像反了過來,他們才是被人看的西洋鏡。
于是只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原本圍在一處打量她的人又三三兩兩的散去了。人就是這樣的,對什么都好奇,待沒什么新鮮勁,也探不出什么有趣的便就自覺沒趣地干別的事去了。
“公子,鈴鐺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你,要不就在這里等你可好。”小鈴鐺自覺這個想法可行,既打定了主意她就不準備離開了。
茶舍就是平時閑來無事之人吃茶,說話打發時間的地方,這不三個五個一群的就又聊開了。
“大伙都知道吧,那小姑娘在金府大門口都坐了三天了,要說也奇了,這么個小姑娘咋就那么固執,那么大的毅力。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她睡過覺沒。這要是鬧出人命來可怎么是好。”
一濃眉大眼的男子放下手中茶碗,便不再說話了,只是面上還隱有一層憂色。
“對啊,聽街上賣貨的小南說,這姑娘向他打聽過陌循少爺,也不知道她與陌循少爺有什么關系。要說是被陌循少爺在外拋棄的女子,找到家里頭來了,才不死心等在那里還說的通。”
“可……陌循少爺那樣的性子也不像會始亂終棄的,要說啊他從來對誰都冷冷淡淡,如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似乎遠離了這些紅塵情愛。再說那小姑娘不知及笈沒,看著也不大,陌循少爺也不會欺騙人家小姑娘的感情,所以應該沒可能。”
茶舍老板娘走到他們跟前笑著接了話頭。
“姑娘,你別坐在這兒了,跟大娘去吃點東西。看你瘦瘦小小的,餓壞了怎么行。”
“大娘的孫女跟你年紀差不多,所以看你幾日不吃不喝的坐在這大門口,心疼啊。”
“這要是被你家人知道了,該多心疼喲。”茶舍老板娘見她在金府門前坐了三日,就有些待不住了,這才關了店們跑到此處來勸她來了。
小鈴鐺抬著頭看著面前一臉善意,眼含心疼和自己說話的婦人。想到她是在關心自己,于是乖巧的笑了起來。
“大娘,您不用擔心我的,我很厲害的。我不餓,我在等人,我要等到他出現,他說去哪里那我才決定去哪里。”
茶舍老板娘自是不信小鈴鐺說的,人這么久不吃不喝哪里熬得住,想必是硬撐的。“這姑娘怎么傻憨憨的。”
一下子老板娘就更心疼了,心道這是個傻姑娘,雖然模樣乖乖巧巧。老板娘眼里帶著慈愛的光,走上前去一把將她的手握住。
“走,去大娘家吃好的。等你填飽肚子了,你要去哪里做什么,大娘都不攔你。”
小鈴鐺被一只有些粗糙但溫暖無比的手牽著,眼眶里就濕潤了起來。“好久沒有人這么關心自己了。”
“可是……”
“大娘,你知道公子嗎?你能告訴我該去哪里找公子嗎?公子是好人,他救過我,我要報答他。可我找不到他。”
小鈴鐺心里難過,語氣中也有些委屈。
走在她前頭的大娘回過身來,看她眼睛紅紅的,便慈祥地摸了一下她的發頂。
“傻孩子,大娘知道了。你是個好姑娘曉得知恩圖報。可是陌循少爺在救你的時候,絕對不會想著要你報答他的。所以,孩子,你也不必如此執著。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陌循少爺他啊,他是個好人。他也只是看著冷漠罷了,我老婆子當年還受過他的恩呢。”
“只是啊,大娘也許久沒有見到他了,所以也幫不上你的忙。”
老板娘說著眼里也有了淚光,心里酸澀起來。
“大娘,我知道的。我知道公子是好人,才不是他們說的不孝,自私自利之徒。”
老板娘沒有回答她,只面上帶著一點無奈,牽了她的手帶她往自己的茶舍走去。
“姑娘,吃吧。不用客氣。”老板娘擺了滿桌的東西,笑著招呼她坐下。
小鈴鐺也不知道客氣,雖然她一只狐貍,又是修行已久的精靈,平時吸收一下日月精華,怎么也不會餓著自己。可面對熱情的大娘,她也就卻之不恭地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的小鈴鐺,鄭重謝過老板娘,也沒等她再說話,便一溜煙地跑開了。
只留下老板娘怔怔地望著她遠去的身影,很不是滋味的嘆息了一聲。她走到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發著呆。
“陌循少爺,也不知您如今身在何方。只要您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揚州城里連著十日都未下雨了,今日傍晚終于淅淅瀝瀝開始下起雨來,這煙雨江南之地,這時節的景致也最是嫵媚多情。
“主子,前面就是小的年前置下的別苑了。”
雨幕里一坐在高頭大馬上,身穿墨色錦衣的冷峻男子對馬車里頭的人說道。
良久只聽馬車內的人淡淡地回了聲。
“嗯。”
一行人騎著馬護著一輛精致的馬車,自街角的另一頭遠遠駛來,剛好從金府門口經過時都不約而同朝著小鈴鐺看去。
只少女身上的紅衣早被雨水打濕。明明他們幾個男子被雨水澆著都感到一股寒意。可那女子似乎感覺不到冷,只雙手撐腮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無辜地望著遠處,也不知是在看什么,才會那么專注。
當然他們只是不明白這奇怪的紅衣少女,為何有傘也不撐,或是去檐下躲個雨。只是他們并不是愛心泛濫的人,所以也只是看著,而后將她拋在了身后。
只他們繼續前行,誰都沒有注意到馬車里頭的人之前挑了簾子,深深地看了小鈴鐺一眼。
每日人來人往,從她眼前過的不知幾何,她自是管不得別人怎么看自己,她也不在意旁人。
這雨雖將她淋濕了,實際上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其實她只是無心去理會別的,她一門心思的只是在思考該怎樣才能尋到金陌循。所以她的頭腦早已放空了,在這里等著是最傻但又是她此時唯一覺得可行的辦法,當然若一直等不到金陌循,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她會去五湖四海找他,知道找到他為止。
半夜十分雨就停了,小鈴鐺念了個口訣,瞬間就一身清爽干凈了。她低頭看著身上的衣裙,才想起五日以來自己都穿的這一身,便小小的囧了下。
“我該換身新衣服了,若公子知道我這般不愛干凈,肯定會皺眉。”腦中回憶起當初金陌循微微皺著眉看她的模樣,她就笑了起來。
“你整日坐在此處,做什么?”
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臨近,小鈴鐺便回神朝著聲音的主人看去。
這一看她就稍稍呆住了片刻,實在是眼前的男子太過好看了。雖不及公子,但也足夠令人驚艷。她不會夸人,所以也不知怎么形容那種好看。
她偏著頭看他,似乎在想要不要回答。
男子好像也不急,所以只無聲地看著她。
“我在等人。”她說。
“等誰,很重要嗎?”男子原本沒有起伏的眼睛,似有了一點點微塵,越加深邃起來。
小鈴鐺被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盯著,不禁打了個顫。
涉世未深,沒有任何危機意識如她,堅定地點點頭。
“嗯,很重要,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男子像是聽到了什么令他愉悅的話,突然輕輕笑了,他一笑仿佛將暗夜都染上了妍妍麗色。
“是嗎。既如此,我會幫你的。”
“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