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出來！”周蒼蒼朝著操場邊的籃球場大聲喊著。

　　修陽剛搶過一個籃板球，又敏捷地避開對手的夾擊，朝他們的方向運去。他聽聲音就知道是周蒼蒼。

　　“蒼蒼，你先走吧！”

　　“再不走你媽可要來電話了！”周蒼蒼的語氣聽起來更氣急了。

　　可是籃球場上再沒了回應，周蒼蒼氣鼓鼓地插著手朝校門口走去，沒過一會，就聽見身后急匆匆的腳步跟上來。

　　“好了，別生氣了。”修陽一邊用還帶著汗水的胳膊肘碰了碰周蒼蒼，一邊背好另一側的書包帶。

　　周蒼蒼頭也沒回地繼續向前走，“要不是叔叔阿姨讓我幫你復習，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管你啊。”

　　“可不就是，你從小到大在我家那哪一頓飯不是吃到撐了才走的。”修陽繼續嬉皮笑臉。

　　“修！陽！”周蒼蒼聽到剛才的話后立馬站住轉身，朝著修陽耳朵的方向大聲喊道。尖銳的聲音，引來周圍不少師生的側目。

　　“噓！噓！”修陽一邊說一邊把食指豎在周蒼蒼的嘴唇上，然后緊張地看了看四下。“好了好了，不鬧了，趕快回家了。”

　　周蒼蒼的臉扭成一團，嫌棄地推開他的手，然后扯過修陽的袖口作勢擦著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趕快拿走，臟死了。”

　　修陽也不阻攔，只是笑著低頭看著她，然后順勢一把攬把周蒼蒼攬進自己的懷里。

　　離高考只剩最后兩個月了，周蒼蒼的成績一直穩定的優秀，只是修陽，模擬考試的成績一直也忽上忽下，好的時候可以到全班前三，不好的時候年級墊底也有過。

　　修陽的媽媽不好意思地拜托周蒼蒼偶爾晚上來家里幫修陽補習。周蒼蒼看上去是被麻煩的人，其實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修陽的成績能再好一點。可修陽卻看上去不太領情，成績偶爾有提升，但大多數時候都沒什么改進。

　　又是周六，周蒼蒼從籃球場拉出來大汗淋漓的修陽，然后一個人快步朝修陽家走去，一路上什么都沒說。

　　最后一次模擬考的成績出來了，按老師的說法修陽最好還是考本地的大學錄取幾率高一點。周蒼蒼沒說話，但心里一直很煩躁。

　　“喂喂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修陽不是不耐煩，只是很討厭這種不踏實的感覺。

　　周蒼蒼的書包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她也就停住了步伐。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后她一把把修陽扯到自己面前，然后把手里的一疊書發泄一樣地摔在修陽肩膀上。

　　“你到底能不能給我認真一點啊！”修陽看得見周蒼蒼眼球里的紅血絲都一瞬間冒出來，身體微微顫抖的她好像是第一次發這么大的脾氣。

　　“怎么了啊？”

　　周蒼蒼輕嗤了一下，“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能再認真一點我們或許就能在同一個學校了。”周蒼蒼哽咽了，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氣，可還是沒辦法讓呼吸順暢下來。

　　“我有的時候就在想，哪怕，在一個城市也好啊。”

　　第二句話她說的很輕，說完便蹲下抱著膝蓋抽泣起來。修陽站在她身前，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的頭發，眉頭皺得很緊，兩側的拳頭也不自覺地捏住。他又想抱抱周蒼蒼或者和她說聲“對不起”，卻還是在離周蒼蒼只有五厘米的地方把手收了回來。

　　周蒼蒼只聽到他把書整理好后放在自己腳邊，然后離開了。

　　如果你能一直陪著我，那該有多好啊。周蒼蒼這樣想著。

　　廚房里飄來油燜蝦的香味。修陽的媽媽每周六都會準備好周蒼蒼最喜歡吃的菜。但今天進門的卻只有一個人。

　　“怎么只有你一個，蒼蒼呢？”

　　修陽徑直回到自己房間。

　　“她以后應該都不會來了。”

　　—

　　周蒼蒼已經很久沒見修陽了，她雖然不會刻意去找他。但還是會在路過他們班的時候不自覺地看看里面。可即便是在放學后的籃球場，也沒再見到他的身影。

　　“嘿，蒼蒼！”周蒼蒼低頭走著，聽見耳邊遠遠的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站住腳，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滿臉疑惑地指著自己，“是叫我嗎？”

　　“對！”眼前一個穿著和修陽一樣籃球服的男生朝自己跑過來。周蒼蒼雖然叫不上名字，但她知道這是校籃球隊的隊長。

　　男生跑到她面前后就兀自說起來，“你知道修陽要去當兵了嗎？”

　　周蒼蒼搖搖頭，那天之后，他們連短信都沒有聯系過。

　　“除了我們幾個，那小子好像誰也沒告訴。”隊長看周蒼蒼呆呆地愣在那繼續說，“聽說他政審和體檢都已經過了，應該快了吧。”

　　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周蒼蒼呆了幾秒后，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后就走了。她現在腦子里嗡嗡地響，修陽怎么會去當兵，他要去哪當兵，已經審核到哪個程度了，為什么不告訴她。周蒼蒼心里有一萬個為什么，恨不得現在就跑到他面前問個清楚。

　　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他家樓下，可猶豫再三還是離開了。那一天，離高考還有最后一周。

　　—

　　考試題目對于她來說不算很難，只要發揮正常，考進重點大學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她在考場上卻花費了更大的精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修陽。

　　七月的最后一天，天氣一如往常的悶熱，這一天高考成績公布，周蒼蒼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她清楚地聽見爸媽在客廳和家里人報喜，然后就像之前商量好的，去首都上大學。

　　周蒼蒼開始無聊地劃著手機屏幕，屏幕變暗，她就點開，然后一直等到它再一次變暗，再點開，循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祝賀你。”

　　周蒼蒼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然后點開修陽的短信。幾乎是在一秒之后，她回了過去。

　　“你在哪？要走了嗎？什么時候走？去哪？”

　　然后那邊就再沒了音訊，打電話過去，也是關機。

　　周蒼蒼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把自己埋進被子里，但還是抑制不住嗚咽的哭聲。

　　好像過了很久，房間外再沒了爸媽的聲音。周蒼蒼坐起來，看見他們兩個正站在自己房門口，臉上再沒了剛才的興奮。

　　周蒼蒼想告訴她們自己沒事，卻聽見媽媽比任何時候都溫柔的聲音，“蒼蒼，我們幫你問過了，修陽后天走，我們一起去我送送他好嗎。”

　　“我不去！誰要管他。”周蒼蒼把手里的枕頭砸到門的方向，然后又把自己藏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