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愣愣地聽著，試圖接受所聽到的一切。但很明顯地，老人沒有想給他們更多反應時間的打算，因此，這個歷經了漫長時間的故事，伴隨著轟隆隆的海潮聲，就這么展開在三人的眼前。

　　“如你們剛才聽到的，我的本源名字叫古德。我不是人，不是你們廣義上所說的那種‘人類’。至于為什么叫這個名字，我一會自然會進行講述。我是一個科學家。是個出生于無限紀元的科學家。嗯。。。至于無限紀元，用你們的時間來計算，大概在距今19億年前。”

　　他并不理會關瑩瑩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接著說：“因此，我是個你們概念中的‘古人’。”

　　“別擔心，我并不是個騙子，所以，我懇請你們一會在聽的時候不要總是打斷我。”

　　“你們都是來自這個世界的最高水平學府的精英與人才，所以我覺得你們應該把以下說的都當作常識。

　　“你們應該知道，人類在地球上的生命歷程可不只有幾百萬年。反之，將近在二十億年前，人類就已經出現在了地球的土地上。那個時候，地球和現在可是完全不一樣。幾乎所有的大陸板塊都在地球上的同一個區域擠著，都享受著熱帶或溫帶的適宜環境與氣候。因此，早在那個時候，生命就已經出現了，并且還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進化、發展、繁衍，并在驚人的五億年之內就從一個簡單的單細胞生物進化出了第一群靈長類生物一一嗯，你們是這么稱呼吧一一這些靈長類生物火速發展壯大，并很快地牢牢在生物圈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不久，他們進化出了發達的大腦，也因此發展出了極高的靈智。”

　　“他們越來越聰明，越來越聰明，直到壓制了地球上所有其他的生物。僅僅用了幾十萬年，他們就已經達到了你們現在的技術水平，也就是我們稱呼的‘文明’。”

　　關瑩瑩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任宏野，發現對方臉上同樣充滿了難以置信。要知道，人類從出現到發展出文明，據史學家考證可是經過了幾百萬年的漫長歲月。可是眼前這個老頭子竟然說上一代人類的成長只用了幾十萬年，這甚至讓他們感覺到有一點自卑了。

　　老者注意到了他們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但他依舊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淡淡一笑，繼續說：“是啊，你們有這樣的情緒也在情理之中，這樣的物種突進已經不能稱之為進化了。普通的進化應該是循循善誘的，但人類的行為，是在爆炸。嗯，你們如果認可他們，大可以稱他們一生‘天才’，但對于我來說，只不過是。。。”老者突然沉默了，不過沒過多久，他便又開口道：“所謂天才，只適用于個體，一個人可以被稱之為天才，但若一個物種都是天才，我想那只是畸形的搶跑罷了。”

　　“這一代人類的大腦不斷變得發達，眼界越來越開闊，相應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長遠。他們抬起頭來后，不可避免地把目光移向了光年外的星空。他們造出了航天器、運載火箭、空間站，甚至深空航行裝置，在地月系乃至太陽系的各處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跡。

　　“在火星，他們有了移民基地和交通樞紐；在木星的星環上，他們建立了無數的研究所；甚至在冥王星的黑色基巖下，也設立了不少中轉站。，他們的野心越來越大，眼界越來越高，最終。。。

　　“他們盯上了自己。”

　　“我特別欣賞你們華國古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至大無外，謂之大一；至小無內，謂之小一。然后有另一個人反駁他說：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莫壽于殤子，而彭祖為夭。【注】

　　“嗯。。。是不是反駁，當時的情景也無從知曉，但我總是很喜歡這種關于大小的看法，因為這種思考方式與上一代人類的技術為尊的絕對理性有著天壤之別，但又想是同根而生，同源而起。人類在窮盡了所能觀測的所有遼闊廣大之物后，下一步自然要入微。

　　“在這個宇宙中，有著無數的智慧生物，分布在宇宙的各個角落，面壁而據一一你們要知道，其實人類從來不孤獨，也從來不吸取教訓一一人類只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螞蟻，他們其實剛剛具備了爬出巢穴的能力，就揮舞著觸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想象成了蠻荒巨獸。。。

　　“多么可笑！其實，結構再復雜的分子，再繁冗的高聚化合物，也不過是沒有生命的磚塊，只有生命自身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造物。

　　“人類，這可笑的蟲豸，從洞中探出頭去，欣喜地只看了一眼廣闊的世界，便轉而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體之上。

　　“所謂研究，其實從來都伴隨著破壞。想要搞明白一個鬧鐘為什么滴答作響的孩子，會把可憐的鬧鐘五馬分尸；但是在搞清楚后，還能把鬧鐘原樣裝回去的寥寥無幾。人類這個可悲的孩子，看著自己的身體，歡喜無限，仿佛是看到了一個自己垂涎已久的玩具。但是，你們知道吧，沒什么能禁得住人類的好奇，凡是人類曾好奇過的，都會被直接或間接地毀壞殆盡。

　　“開始時，他們只是小心翼翼、彬彬有禮地用手中的樹枝戳了戳面前美麗精密的生命儀器，他們手術，解剖，用各種原始的化學制劑干涉身體的正常機能，這無可厚非，因為小小的好奇是可以被允許的；當他們發現自己沒有驚動生命時，他們的膽子大了起來，他們開始騷擾人類最本源的由來。他們還發現了DNA大分子及其之上的基因，在證明了這些東西和人類繁衍的關系后，他們又一次有了動作。他們用聲波，輻射，強震來干預DNA的正常形成，是這些重要的拼圖一次又一次地改變形狀，幻化出人們想要的樣子。

　　“他們創造生命，殺死異類，甚至最后，他們找到了永生的大門鑰匙。

　　“他們找到了人類關于死亡的基因片段，并刪除了它一一這些成就使人類徹底放開了手腳，開始大肆破壞生命的基體，最終，人類找到了潘多拉最后的饋贈。”

　　“永生。”

　　【注】前一句：戰國中期的惠子，接著墨家的思路，對大小做了專門的說法。其大意為：大和小在于一物之大小，而一物是由此物的邊界來規定的，那么最大的“大”就是外部沒有邊界，最小的“小”就是內部無法區分。

　　后一句：對于惠施的大小說法，莊子使用了一個近乎語言游戲的表述加以批評。其意為：在一個極致的語境中，不同的物類無窮無盡，物各有大小不同，單獨判斷一個物是大是小，這是完全無法分辨的。莊子使用了無窮參照系的辦法，超越了惠施的大小判斷。

　　P.S.這里已經近乎于詭辯了，畢竟哲學與科學總有那么點不相容呢~

　　感謝我自己的推薦票TxT小四好慘。。。要收藏，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