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成跟前妻的事算是暫時完了，在家里暈了一整天，第三天，他就又沒事人似的出了門。只是，熟人都能感覺到他的變化，臉色更冷，眼底的落寞也掩飾不住了。
轉眼到了開學，鄭誠的悠閑時光也不得不暫時結束，該回學校上課了。
大二的課程比大一還要更重，看到課程表就能感覺到變化，基礎課程少了，專業課明顯增加。
鄭誠有些不大高興，原因也簡單，他的優勢學科少了。加上其他人學的那么狠，他要是再敢松懈，那成績就真是不能看了。
“我們知道，宇宙中的星體大部分是不能直接用望遠鏡看到的。不過這不意味著就不能研究了，今天我們講間接測量方式，天體測量法。
以行星探測為例。恒星引力使得行星環繞恒星運轉，但同樣的，行星自身引力也會對恒星起作用，雖然很小，但這種很微小的引力還是會讓恒星發生微小的位移。在我們看來，就像是恒星在有規律的抖動。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探測到有恒星在抖動，那么基本就能確認它的周圍有別的行星存在。
當然，說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打個比方，這就相當于在夜晚看到幾公里外一個亮著的燈泡的抖動，而且注意，是用肉眼……”
其他人還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鄭誠卻是看著旁邊的高榮平，心里直嘀咕。這家伙不是說不來了嗎？今天倒古怪，坐那就一聲不吭的盯著老師，看的人心里直發毛。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其他人忙著整理筆記，鄭誠就小聲問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受刺激了？”
“沒。”高榮平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想想好好看看這。”
“什么意思？”鄭誠心里一咯噔。這話說的，跟一去不回了似的。
“我要走了。”
“去哪？”
“去國外，交流學習……”
“……”
鄭誠有些意外，但想想又覺得理所當然。這家伙，怎么可能甘心慢慢消磨掉自己呢？
“不過我會回來的。”高榮平看著鄭誠，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鄭誠拍拍他的肩膀，“這是好事，你也應該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相信你會有不小的收獲。一路順風！”
跟沒聽到似的，高榮平自顧自的說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大哥，沒人不讓你回來啊。”鄭誠無奈的說道。
出個國而已，又不是上戰場，至于這么視死如歸的嗎？
沒等下一節課開始，高榮平就走了，來的時候平平淡淡，走的時候也沒帶走一絲矚目，從頭到尾都沒幾個人注意到他的掙扎。
對于高榮平，鄭誠其實充分理解，但同時也感到萬分無力。這些優秀卻貧窮的年輕人，在一撥接一撥的以落寞的姿態面對那花花世界的時候，心中該是自卑跟心酸的吧？
鄭誠對這種感覺并不陌生，他當年從鄉下初到都市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只不過，他的這種感受比之那些走出去的要輕了太多倍了。
……
在外頭轉了好幾個月，盧老頭兄弟倆終于回來了。車子在胡同口停下，去的時候幾乎沒行李，現在倒是大包小包的往下搬了。
只是兩人的狀態，之前還算容光煥發，現在卻像剛曬滿了一百八十天似的，干干巴巴的，真成倆糟老頭了。特別是盧二爺，白襯衫跟長褲換成了背心大褲衩，一絲不茍的發型也亂糟糟的，跟盧老頭并列坐在樹下，倆人這會才真像一個年紀的人了。
“老爺子，你們倆怎么成這樣了？”看倆老頭這模樣，隔壁的鄭誠坐在人字梯上直想笑。
“小鄭！”
盧二爺抬頭看了眼鄭誠，有氣無力的擺擺手說道：“別提了！這破車，總里程不到兩千公里，它壞了五次。還有那路，稍微偏點就都是爛泥路，車轱轆一天陷那至少十幾次，我們可憐的啊，一路凈推車了。早知道不買轎車了，開拖拉機都比這強。”
“看你嬌氣的吧。”盧老頭瞪了眼弟弟，說道：“那一路多少人幫咱推車，你在車里，人家用腳走，也沒見誰跟你似的。”
盧二爺笑了笑，捶了捶自己的腿，說道：“不過你別說，這也不是沒好處，我就覺得自己體格好多了，瘦了至少十來斤，高血壓也好多了。”
“整天大魚大肉的，傷脾胃，少吃點吧！不然你這過不幾年就得入土為安了。”盧老頭撐著站起來，嘟囔道。
倆老頭斗完了嘴，氣氛似乎都歡快了不少。
看著哥哥到了屋里，盧二爺卻仍是坐那，朝鄭誠招了招手，說道：“小鄭，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好。”
鄭誠點點頭，慢慢下了梯子就往隔壁去了。
拍拍旁邊的板凳，讓鄭誠也坐那，盧二爺這才撐著胳膊坐直了些。
“我聽說你跟那個劉俊成很熟，他好像是什么廠的廠長？”
“對。”鄭誠點點頭。
“我呢，打算在國內做點生意，你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他，我想問問他的意見？”
鄭誠搖了搖頭，說道：“那您可找錯人了。他這段心情不好，每天早出晚歸的，你要找他問這事，他估計也不會樂意。”
“哦。”盧二爺點點頭，有些失望。他這一路可不單單是走親訪友，也有找生意機會的意思，只是他對哪都不熟，還是想找人問問。
“您不是開二手車行的嗎？為什么不賣車呢？”鄭誠試著問道。
“我倒是想呢。”盧二爺搖了搖頭，“可我自己哪做的成，手續那么多，我也不知道找哪個。而且結算得用美元，這又是個問題。”
“哦。”鄭誠點點頭，“那倒也是。”
他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這茬，這年代只要涉及到進出口貿易的，那就不是小事。國內外匯緊缺，進口自然要謹慎，各種限制不少。至于出口，那就是多多益善了，只要能賺外匯，企業就算賠本也沒事，而且到哪都是座上賓。
鄭誠記得很清楚的是，當初他大學畢業分配到了一家化肥廠，隔壁就是個專門做陶瓷工藝品出口的廠子。別看人家小，但那是真牛氣，賺的都是外匯，福利比他們那些大廠的職工都好了太多。從廠長到工人，一個個走路都仰著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