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策隨即站起身來，“我去拿冰塊來。”

　　伊倫謝爾把那一盒的抽紙都遞到了宋殊的面前，“老大，你擦擦鼻血，你手上都是血，衣服上也沾了。”

　　“都怪我，殊殊，你疼不疼，疼不疼？”江臨緊張地道。

　　宋殊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沒事，不用擔心。”

　　她接過了伊倫謝爾手中的紙巾，拿紙巾按住了鼻子。

　　宋殊快步地走到了衛生間里，關上了門。

　　她微微皺眉，看著手指上的血，充盈著指尖。

　　黑色的外套，吸了她許多的血，黑色的顏色加深了一些，倒也看不出多少。

　　回家的話，應該不會被秦斂看出來。

　　如果秦斂看到的話，大概又會皺著眉，然后給她做什么補血的湯。

　　宋殊發誓，自己這段時間里，已經喝完了平生所有想喝的湯。

　　宋殊的手撐著洗漱臺，打開了水龍頭，伸手把清冷的水，往鼻子里沖洗。

　　腦海里卻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了，柳伊人出糗的模樣。

　　這事一定和郁黎有點關系，那是否意味著，是秦斂的手筆？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像是炸開一朵煙花一樣，悄無聲息地綻放開，沒有聲音。

　　這樣的招式很陰險，宋殊很喜歡。

　　她的唇角翹起，覺得很開心。

　　鼻血滴滴答答的，從宋殊的鼻子里流了出來。

　　血液混合著水，順著宋殊的手指，呈漩渦狀，快速地消失。

　　最近流血的事情，似乎總是發生，而且流的還是她的血，不是別人的血。

　　顧君嫻曾經告訴過宋殊，好運和厄運，就像是一個瓶子里的糖果。

　　有的糖果好吃，有的不好吃。

　　等到不好吃的糖果都吃完的時候，以后吃到的每一塊糖果，就都是喜歡的了。

　　宋殊晃了晃自己的頭，用冷水往自己的臉上拍了拍。

　　止住的鼻血又開始流了起來，像是沒有止境一樣。

　　心口旁邊的槍傷，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宋殊嘆了口氣，直起腰來，抬頭看向了鏡子。

　　鏡中的自己，臉色有些白，還在流淌的鼻血，順著鼻孔，嘴唇，啪嗒地落在了襯衣的衣領上。

　　白色的襯衣上，落了點點滴滴鮮艷的紅色。

　　宋殊微微皺眉，覺得很不妙。

　　也許在回家前，她可以先換一身衣服。

　　宋殊伸出手，拿紙巾把衣領擦了擦。

　　鏡中的倒影，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人。

　　鏡子里的女孩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

　　她的手里牽著一個藍色的氣球，還有一桶爆米花，衣服的領口上，別著一塊國防大的校徽，爆破131班，學號13101，宋殊。

　　她的神情看起來輕快而隨意，一搭沒一搭地扔著爆米花，接到了嘴里。

　　宋殊的唇囁嚅著，垂下了眼眸。

　　她繼續擦洗著鼻子上的血，只是動作變得倉促了許多。

　　水聲很大，像是要拼命地掩蓋什么。

　　“你怎么不理我呢，宋殊？不要假裝看不見我。”鏡子里的女孩坐在了洗漱臺上，手指扣著鏡面，咯吱作響。

　　她的目光看向了宋殊，深褐色的眼睛里，是宋殊的倒影。

　　“你難道不想念我嗎？我離開了那么久。”

　　宋殊不說話，睫毛上滾動著水珠，喘著粗氣。

　　那只是她腦海里的錯覺而已，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女孩眨了眨眼眼睛，敲著鏡面敲得更加急促了，笑容篤定而確信。

　　“哦，我知道你只是害羞而已，畢竟，如果你沒想念我的話，我又怎么會出現？”

　　宋殊目光躲避，她雙目赤紅，緊接著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滾開，我不想你，一點都不想。”

　　鏡中的女孩狡黠地對宋殊笑了笑，有些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要那么兇嘛，你要是這么兇我，我可能會忍不住想在你手腕上開道口子。”

　　女孩定定地看著宋殊，身上的校徽消失不見。

　　一身黑色的長裙，變成了和宋殊身上一樣的衣服。

　　黑色的小西裝，沾了血的白色襯衣。

　　甚至是臉上的神情，也變得一模一樣。

　　只是鏡子里的那副面孔，眼睛里的神情，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嗜血的溫柔。

　　“我確實離開太久了，我都對你有點陌生了，你現在，好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松鼠，誰欺負你了么。”

　　“你看這樣，我換身衣服，我們是不是看起來相似多了？你是不是就不否認我了。”

　　宋殊冷冷地道：“滾，我讓你滾。”

　　宋殊伸手，一巴掌按在了鏡面中，自己的面孔上。

　　鏡子紋絲不動，只是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真無情，七年前的時候，你需要我，我出現。現在你又需要我了，我又出現了。可你，卻沒有對我表示出應有的感激。”

　　鏡中的女孩伸出手，手貼著鏡面，和宋殊的掌心對著掌心，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宋殊的手心有一種疼痛感，她垂眸，看到了自己的手里，正握著梳妝臺上的一把修眉刀，在手上劃開了一道血痕。

　　宋殊的手收緊，攥成了拳頭，往后退了一步，遏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把鏡子砸碎的沖動。

　　宋殊的臉色蒼白，神情陰郁，把修眉刀扔在了地上。

　　“夠了，別玩了。”

　　“你難道不覺得很有趣嗎？”

　　“一點也不覺得。”

　　鏡中人挑了挑眉，似乎并未把宋殊的話放在了心上。

　　宋殊看著鏡子里還在笑的面容，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幻覺，不用理她，不用理她。

　　“你害怕了？你害怕我？”那聲音在宋殊的耳邊回旋環繞著。

　　她輕松而愉快，似乎很開心。

　　宋殊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與鏡子里的自己對峙著，“因為你不是我，Alex，我不需要你，我真的不需要你，你只是個任性的小孩子，你胡作非為，只為你自己開心。”

　　鏡中的女孩手里握著一把霰彈槍，正對著宋殊的腦袋。

　　她歪著頭，“我以為，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你也是很開心的。”

　　她手托著下巴，對著宋殊笑了笑，“你別忘了，我們可是在F洲，一起度過了一年很愉快的旅行呢……”

　　“我已經不記得了，那只是你一個人的記憶。”宋殊打斷她的話。

　　“是嗎？”

　　“是。”

　　“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了，就連秦斂，你也不記得了？”

　　“Alex，你是什么意思？”宋殊的目光變得有些困惑了起來。

　　她抬眸看向了鏡中的自己，而她卻神秘的笑了笑，“我，不告訴你。”

　　“在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前，我可不會離開。”

　　“我想，你一定還記得，子彈穿過心臟旁邊的感覺。”

　　說著，Alex拿起了霰彈槍，對著宋殊的心口，砰地一聲，狡黠地笑了笑。

　　宋殊覺得世界天旋地轉了起來，隨后倒在了地面上。

　　意識漸漸昏迷，宋殊的腦海如同發生了海嘯的海面一般。

　　波濤洶涌，萬花筒一般的彩色亮光，在天空之上翻涌。

　　她睜開眼，抓住了洗漱臺的臺面，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