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在水之涘
右衛府上,一抹黑色勁裝的男子跪在地上,將目前的情況一一上報。
“孟古格格的傷寒大致緣起那夜刺客夜潛。”男子未抬頭,聲色自是較為輕松。
刺客的事情早已稟報過,自是這一點他認為有必要上報,畢竟除了知道他很是疼惜這位格格以外,最重要的是這背后的種種。
為什么刺客會前往錦云殿?而且從探子的描述上,這個刺客很有可能去過酋青殿,能來去自由,想必武功不在話下。兩個刺客配合得極為巧妙。
眼前之人慵懶地躺在榻上,緩緩睜開眼,倒沒有繼續關心刺客一事兒,卻問道,“可有好轉?”
其實,眼下他倒不擔心這嫌疑會在自己頭上,因為他清楚所里那位恐怕早有懷疑對象,而不是他。
他現在所需做的,不過好好做他的右衛,“游山玩水”。
勁裝男子有些懵,額頭上冒著一層細細的汗珠,因為接下來的答復恐怕不盡人意,“酋里的醫官束手無策,目前是一位醫藥署的醫師開了藥方。”
他自動減去不好的,譬如高燒不退,寒氣深入肺腑……
良久,榻中人不語。他陷入了自顧自的沉思,緊閉著雙眼。其實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建州能如此心急焚燎的寥寥無幾,闖入云錦殿可能是誤闖。但令他氣憤地是無人能護夢古周全,這個刺客太過于明目張膽!
但勁裝男子明顯感到室內溫度地驟降,于是有力的膝蓋有些發軟。他這一刻才明白這個“溫儒”的人對外甥女是有多在意。但或許只是為了他自己。建州與葉赫的穩定是他站得住腳的鋪墊。
“繼續跟進。”阿臺沉聲道,而后儒雅地起身。
勁裝男子如釋重負,縱使他略懂謀略,但這人心最難猜忌!便緩緩退下,“是。”
現在的建州,局勢猶如在水之涘,這邊境災荒與鼠疫多是背后有只手在操縱,不然以建州得天獨厚的資源,還壓制不下來?據探子來報,各邊境的“風吹草動”。
而建布那小子早就出發前往與葉赫的邊境。想到這一點,他倒是從容淡定。
一直以來,左衛管持著建州的財富,渾河部余科掌管著一半的兵權,他手上也只一半的兵權。眾人可能難以會想到他身披戎裝的樣子,但擅于謀略的他確實一直管理軍中公文,所以他知道李成梁的邊境大軍一直虎視眈眈,只要找到突破口便撕開。
不過,眼下,賑災的殊榮該何去何從?阿臺與余科之間又是誰會前往邊境?或許他早已猜到。而王杲又該如何“應付”,假借名義慢慢擴張建州領地?還是先聯合眾小部落暗擊李成梁?這一切似乎將會給女真帶來大翻盤。
……
且說努爾哈赤風風火火地回到塔蘭居,哈齊正從山水閣回來。
自被暗中送往東海女真后,哈齊就沒回過山水閣。
但這次意外的是,山水閣的人居然主動聯絡他。懷著好奇,他去了。
這幾日陰雨連綿,好不容易今日是個晴天,好像一切都會迎來彩霽。
看見努爾哈赤不知從那兒弄來個沙罐,還自己動手弄起“湯”。哈齊眉間滿是疑惑,不解地問,“你這是要親自下廚?”
“熬藥!”努爾哈赤挑眉,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說一件很歡樂的事情。
“誰病了?你病了?”哈齊還沒反應過來,從藤椅上彈起,來到他身邊。雖然看他面色正常,唇紅齒白的,但還是不由得問了。
在建州,他的安危至關重要,哈齊自是不忘都督的委托,但好似這家伙的武功不需要他來保護~
努爾哈赤淡淡說道,“你說呢?”
哈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近日都在忙于邊境的情況,對建州的動靜有些顧及不暇。知道他話里的意思表示他沒病,但哈齊就很好奇這位“冷面”君子,還會為了誰親自動手煲藥?
哈齊蹲下來,拿起那沾帶夜間露水的荷,會意笑道,“你沒病,那就奇怪了!”
“你明知故問。”努爾哈赤抽空抬起眼眸,饒有興致地道。
爐火旁的哈齊癟嘴,果然吶,這家伙那夜在酋所停留這般久,就是有情況!
“一邊去,這是給孟古熬的藥!”見哈齊那爪子拿著荷掂量著,還擋著風勢,他沒好氣地道。
感到酸酸的,哈齊一道白眼,自覺地往藤椅躺去,“我累了,還得好好休息呢!”
他這是在說整日飛來飛去,著實太費精神。
不過想到重要的事情,藤椅中人幽幽道,“我去過山水閣了。”
口吻極其平穩,風輕云淡地說著一件平常的事兒。
努爾哈赤沒有驚訝,對于哈齊原本就是山水閣的人,而對他是極其的保護、信賴。所以,他也淡淡開口道,“是不是邊境的事兒?”
這才是山水閣聯系他的原因吧!努爾哈赤合上蓋子,站起身來。
他知道現在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邊境的事情上,而山水閣這個“內幕消息”的知曉者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以消息情報為交易內容的組織定會打撈一筆。
但至于原因,他無從得知。山水閣一直以來都是中立地位,不效忠于任何女真部落。但在李成梁和女真之間,他相信山水閣可能會站女真這邊。而其首腦則是十分隱秘,無人知道他長什么樣,而里面的人都是以面具示人,這才是它的神秘所在。
他猜想它有眾多分支,而且遍于全女真諸多部落,不然著“立竿見影”的消息不會如此快而準。
哈齊將腦袋枕在手臂上,望向頭上的綠葉,“嗯~他們將邊境的內幕告訴了我,但我不知用意。”
哈齊想,或許山水閣與都督有著什么聯系吧,不然不會無償給予這般重要的情報。要知道多少雙眼睛都渴望看到這暗處的動作。建州素來與李那邊不和,而李更是“欺上瞞下”地行動,明的暗探終是被他偽裝各女真部落的手段殺害,以致他才能冠冕堂皇地“出兵”。
努爾哈赤知道他與自己有著同樣的困惑,所以像是在自言自語道,“山水閣組織龐大,但定是以女真為底線,雖看重錢,但對李成梁怕是不會茍同。”
這關鍵得看女真各部落如何表態,若是撕開了臉,相互猜忌而忌憚李,怕是有大亂。倘若這中間有什么妙招,危機跟暗夜的跌宕恐會少些。
當下,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濟世署署長,自是“管不到”這些。
那山水閣的意欲何在?小部落又會怎樣越山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