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賣了還給她數(shù)錢?
彼時星子只余下蕭疏幾顆,弦月已殘半落。
莫約卯時了,天色破曉,旭日初升,倒是漫開了大片逶迤紅霞。
姜衍黛從夢中驚醒,只覺得渾身莫名的酸軟,額頭也滿是汗水,順著側(cè)臉滾落到頸窩。
她好像夢到了原書中,於緝熙千里奔襲為原主赴死的場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於緝熙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都開始夢到書里的情節(jié)了。
不過這真實夢見,和看書的感覺還是差很多。
那種希望被掐滅的感覺,所信仰的一切轟然倒塌,是有多絕望呢?
姜衍黛揉了揉心口,她的心臟像是被揪人揪起來那樣,現(xiàn)在仿佛都還在抽痛。
她捏了捏眉心,忽然一個激靈坐起身來。
等下!
她作為《來復歸》的骨灰級讀者,她記得原書中絕對是沒有這段場景的!
那這段到底是哪里來的?這也太奇怪了吧?她怎么會無緣無故夢到書里都沒寫的內(nèi)容?
難不成她最近想象力太豐富了?都開始自行腦補故事了?
姜衍黛拍了拍額頭,太復雜了還是不想了!廢腦細胞!
另一間房內(nèi),於緝熙亦猛然于夢中驚醒,掌心全然是淋漓血痕,血珠滾落在床褥上,打開朵朵梅花。
他已許久未曾夢到前世,未曾夢到前世的郡主殿下。
那股銳利的痛意,沉重的哀慟,錐心見血,浸透四肢百骸,尤勝挖心剜肝。
他體內(nèi)跗骨之毒心神一傷便難壓抑,胸腔氣血也隨之開始翻涌,唇邊溢出絲絲血跡。
於緝熙咬緊牙關,竭力按下心上紛亂神思,艱難地抬手將血跡拭去,取出瓷瓶吞咽了兩粒藥,心上才算平歇下來。
他胸膛仍起伏不定,靠在床頭,隔著窗,瞧那撲灑在窗柩上的點點微光,浸了紅霞的模樣,有些恍惚。
彼時那個姑娘,負光而立,流轉(zhuǎn)霞光落于她周身,春暉暖陽,不及她眉眼半分。
他只是那樣靜靜看著她,便已近乎癡了。
他想,那許是九天謫凡來渡世間苦厄的仙子吧?
……
於緝熙的昏迷持續(xù)了數(shù)日,姜衍黛同阿誠日夜照料,卻未曾見他醒來。
不過這承德侯府里頭,最受關注的不是這位眉眼藏下霞光秋月的公子,而是於緝平的婚事。
到底李嫣然和於緝平算是有了肌膚之親,在外頭傳的也是沸沸揚揚。
這婚期自然是要緊鑼密鼓的作加急處理,交換庚貼,納吉,納征,請期等一系列流程都從簡處理。
是以,於緝熙的身體還沒有怎么恢復,承德侯府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到處都是一派艷艷鮮紅。
用阿誠的話來說就是:我家公子還沒死,他們就急著給我家公子添堵,巴不得咒我家公子早死!
對此姜衍黛表示:孩子,就不能盼你家公子點好嗎?說的你多想那個李嫣然嫁給你家公子似的!
明日,就是於緝平大婚的日子了。
阿誠看著外頭那些個紅燈籠就來氣,從廚房取藥回來都咬牙切齒的,一進門放下藥后,還憤然用力踹了腳凳子。
姜衍黛瞅著那圓凳子從這頭滾到另一頭,不由蹙眉道:“干啥你,吃炸藥了?”
阿誠整個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顧念於緝熙還沒醒,估計就得吼出來了。
阿誠面目扭曲到幾乎抓狂:“還不是於緝平那個小子,把我家公子害成這個樣子,他居然還成婚?”
姜衍黛很想告訴阿誠,按照古代的雇傭關系來說,於緝平也是他家公子。
但顯然這個情況下,無異于讓阿誠的怒火燒地更旺盛一些。
姜衍黛給於緝熙掖了掖被角,打了哈欠道:“那,那你想怎么辦?”
阿誠憤憤錘了自己的手心一拳,咬牙切齒地從牙關吐出字來:“打,死,他!”
姜衍黛倒了杯水,坐到阿誠眼前,滿臉誠懇道:“殺人是犯法的,你得遵紀守法!”
阿誠翻著白眼別過臉去,表示不太想理姜衍黛。
話說回來,殺人放火肯定是犯法的,但要就這么叫於緝平安安穩(wěn)穩(wěn)的把李嫣然抬進門,不論后頭會發(fā)生些什么。
這個氣,姜衍黛覺得還是咽不下去的。
雖說這輩子的孽緣已經(jīng)被扼殺在了搖籃里,但這也抹殺不了原書中的仇怨,如今尚未作的孽,若是不報,豈非太對不起她穿書過來了?
姜衍黛烏黑澄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動著,放下茶盞道:“不過我們在他成婚的時候搗點亂,讓他丟點臉還是可以的。”
阿誠頓時來了興趣,重新轉(zhuǎn)回臉,雙眼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姜衍黛,“怎么讓他丟臉?”
姜衍黛挑挑眉毛,朝阿誠勾了勾手指,神秘道:“你且附耳過來。”
阿誠持有懷疑態(tài)度,但還是禁不住好奇心的趨勢,把耳朵湊了過去。
姜衍黛薄唇輕啟,阿誠臉上一點點煥發(fā)出光彩,眼珠子都亮了。
阿誠咽了口口水,猶豫道:“你確定這個樣子可以?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姜衍黛斂了笑容,長長嘆了口氣,擺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看看你家公子凄凄慘慘躺在著,肇事者卻敲鑼打鼓的要洞房花燭,你說這是人干的事嗎?”
阿誠本就是個禁不起激的性子,被姜衍黛那么一說,立刻憤憤不平道:“不是!”
姜衍黛面色肅然,繼續(xù)誘導道:“你說能忍嗎?”
阿誠義憤填膺,氣的胸腔都要炸裂了,“不能!”
姜衍黛鄭重點頭,朝門口一指,“去吧!”
阿誠飛快應道:“好!”
然后,阿誠就飛快起身奔了出去。
姜衍黛頗感欣慰地注視著阿誠離去的方向,撩了撩鬢邊碎發(fā)。
就喜歡這種沒什么腦子的孩子,一鼓動一個準,指不定那天把這孩子賣了,都還能給她數(shù)錢。
美妙!妥帖!
於緝熙躺在床上,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他家郡主殿下,原來這般可愛。
姜衍黛滿意地端起藥碗,走到於緝熙床邊,做好心里建設后,仰頭全數(shù)倒入口中,繼續(xù)以唇渡藥。
為影蹲在暗處,頓覺后背一涼,默默捂上了眼睛,不能看不能看,會被主子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