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無法修成真仙嗎？”

　　半晌沒開口說話的莫染，悠悠問道。

　　扶桑答：“當然不能。怎么？你又不是人，問這個干什么？”

　　“我怎么覺得你是在罵我呢？”她感覺怪怪的，不過也是，莫染并不是人。

　　扶桑倚靠著門邊，緩緩道來：“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天上看看嗎？事實上，天界與人界并無二致，天上一樣有宮殿建筑，城邦集市和形形色色的神靈。人間和人族本就是女媧按照天界和神族創造的。”

　　莫染恍然大悟道：“真的嗎？那這么說，人、神、魔本質上好像沒什么區別，只是生活環境不同。”

　　扶桑點了點頭，道：“正解，但是天帝和天上的某些神仙偏要搞‘唯我獨尊’那一套，所以呢，人族并不知曉這些。他們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們再怎么努力修行都無法像神族那樣超脫于五行之外，也就更不可能飛升了。”

　　“那我是半魔，有機會嗎？”莫染好奇，雖是要回去的，可問問也無妨。

　　“魔的體質的確比人更適合修行，有本神君在，你想上去天上一游，還是可以的。”扶桑挑了挑眉，“不過若是想入神籍，我說了不算。”

　　莫染隨手從草叢中掐起了一株草須，若有所思地問：“魔明明強于人，為什么神族要偏袒人族？”

　　扶桑問道：“你身為半魔，不知道魔族因何而生？”

　　她頓了頓，想了想，莫染的記憶里是沒有這個答案的，“不知道啊，從小沒人教過我這些。”

　　扶桑不厭其煩地跟她解釋：“女媧創造人類之時沒想到人類能生出魂魄，因此創世之時是沒有冥界的。”

　　“后來死的人越來越多，人的魂魄在人間游蕩無處可去，日久，有的漸漸附身于鳥獸魚蟲和山石泥土形成了魔獸，有的則是由魂體直接化成肉身。”

　　“而能夠變成魔的人魂定然是存有某種執念或者怨念在的，因此魔會比凡人更加強大，但也更容易心生邪念。”

　　莫染憤慨：“就因為魔更容易心生邪念，就都排擠魔族，什么嘛！簡直是后媽生的！這簡直就是你弱你有理，我強我活該嘛！”

　　不知是不是用目前這個身體越來越熟練，導致她真的能與莫染共情。

　　“善惡只在內心，不在種族。”扶桑望著莫染，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所以啊，你要好好修行，若真能飛升可能就可以改變世人對魔的看法了。”

　　莫染晃了晃手中的草須，搖了搖頭，“算了吧，我覺得不會，你太不了解人了，人都是這樣，不愿意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又怎會承認魔是因人而生的。”

　　扶桑無奈笑道：“我看你就是懶，真會找借口。”

　　“不不不，真不是懶，只是看得透徹。”莫染似是看破紅塵，一本正經地說著。

　　“對了，半魔當真如我們看的戲中所說是容器？可以用來對付厲害魔獸的容器？”

　　莫染忽而想到戲里看到的，若真如此，那她不是更危險了！

　　要是遇到比她更厲害的魔，那這些魔不是要除她而后快？

　　這可糟了，人要殺她，魔不會也要殺她吧？

　　扶桑坦然道：“不瞞你說，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知道呢……”莫染聳了聳肩，只能安慰自己那是戲中虛構。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憤怒的叫喊：“誰拔了我的胡子！”

　　莫染驚道：“誰？誰在說話？”

　　扶桑一揮袖，眼前出現一個白胡子老頭，一臉氣憤。

　　老頭見自己顯現出來，大喜：“咦，我修成肉身了？”

　　“你哪位啊？”莫染一臉懵地望著老頭。

　　扶桑指了指莫染手中的“草須”，道：“你把人家人參須給拔了，還問人家是誰。”

　　聽扶桑說話，老頭才反應過來，拱手行禮道：“多謝神尊賜我肉身。”

　　“啊？不好意思啊，我是真不知道這是你的胡子，”莫染尷尬笑了笑，忙將手中的人參須還給老頭，“你拿好。”

　　老頭見扶桑在，不好發作，只得忍氣吞聲，恨恨地剜了一眼莫染。

　　“不用謝我，也不用看在我面子上繞了她，你們要打架的話別砸壞東西就成。”扶桑戲謔一笑，對著老頭耳語了幾句，便進屋關上了門。

　　莫染嘿嘿笑著，想著最近好久沒活動活動了，問道：“要不打一架？”

　　人參老頭雖剛獲得人形，但也是千年老參，靈力修為并不比莫染差，只不過初次修成人形，對自己的身體還不大熟悉。

　　莫染與千年老參斗了兩個回合沒分出上下，這兩個回合中她使出了惑心術，然而都只困住千年老參片刻。

　　待她欲趁機攻擊時，他就恢復了。

　　但他每次恢復都只能勉強躲開她的攻勢，卻無法使出招數牽制于她。

　　第三個回合，千年老參吸取前兩次的經驗，趁莫染控術不備之際迅速幻化出一片迷宮似的竹林，將她困在其中，不得脫身。

　　她在林子里找出路，每每路過一棵竹子都要畫個記號，然而走來走去還是在原地打轉。

　　莫染嘀咕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打墻？”

　　“喂，人參老頭，有本事出來我們比拳腳功夫啊，擺陣算什么本事？”

　　莫染對著身前的竹子喊著，對于五行中的陣法她不太通曉，否則當日也不會被華山劍陣所傷差點命都沒了。

　　千年老參并未回應。

　　“這就沒意思了啊，不就拔了你的胡子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干嘛這么小氣！”

　　末了，千年老參回應道：“你說要比拳腳，你又何時只憑拳腳功夫了？只要你日落之前破了我的陣法，我們之間就一筆勾銷。”

　　“嘿！你還來勁了！”莫染擼起袖子照著跟前竹子就是一拳。

　　竹子一聲悶響，她手上痛得快叫出來，陣法紋絲不動，她仍在竹林里。

　　她想到前些天與小花靈比試，還為她的能力而洋洋自得，此刻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在林子里徘徊良久，已是快太陽落山的時候了還是沒找到出路。

　　就像她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卻毫無辦法一樣。

　　她現在腦子里很亂，想到莫名其妙來到這里已經好幾個月了，到現在怎樣回去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要在這里待到老去死去嗎？

　　難道一直以來，她其實就是莫染，腦子里關于張顏的記憶只是因為莫染受傷導致腦子神經錯亂？

　　“不對，不是的！我一定要找到辦法證明我真的不屬于這里！我一定會找到出路的！”莫染執拗著與她腦子里的想法較勁。

　　太陽落于虞淵，夜幕降臨。

　　月亮和星星緩緩升起，很大很耀眼，像一顆明珠和一粒粒碎金，莫染卻沒心情欣賞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