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午四點的鐘聲響起時,羅曼紐利福利院的初中部像是瞬間沸騰了起來。
就和所有的慈善機構一樣,福利院的雖然很少設有初中部,但是總有一些沒有被領養的可憐蟲需要在這里呆到十六周歲才可以離開。
這是位于Y國的某家由著名慈善商人羅伯特·威爾斯先生為了減輕社會壓力,收留養育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所成立的一家由相關部門專業團隊所組建的福利院。
威爾斯先生很有錢,這是整個Y國甚至是全世界人都知道的事情。
這樣的福利院,只要他想,就能在這個曾經號稱日不落的帝國的土地上隨隨便便就蓋起個百八十座。
當然蓋在全世界哪里都可以,只要他愿意,畢竟沒有人會拒絕去做一件名利雙收的事情。
不過羅伯特·查爾斯先生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起碼在他微不足道的同情心泛濫的的那么一瞬間,也僅僅是泛濫了一個羅曼紐利福利院而已。
當塔樓的鐘聲最后一遍響起來的時候,初中部里還留在教室里的,就只有剛剛上完課在整理著筆記的溫斯頓老師以及角落里一個頭發簡短而蓬松,看起來有些瘦小的男孩。
溫斯頓看了一眼教室的最后一排靠著窗戶的位置。
果然,又是他!
每周末的最后一節課都是他教授的歷史課,而這個名叫查爾斯的男孩,似乎總會在所有人離開之后,才離開教室。
溫斯頓已經注意到這個現象很久了,同時這個沉默的男孩子也勾起了他一些小小的好奇心。
黑發,黃皮膚,比同齡人更為瘦弱且有些低矮的身高,一幅從來沒有見他換過的袖口秀著鳶尾花的白襯衣,還有黑褲子。
當然,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都是福利院發放的統一校服罷了。
但是男孩的袖口的紐扣確是從來都沒有系起來過。
眼皮總是塔拉著,外人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種松松垮垮,完全提不起精神的感覺。
衣服原本很合身,在這個福利院中,任何細微的瑕疵都會成為那位有錢的先生的污點。
衣服不合身,飯菜不合口味這種事情當然不會出現,哪怕是宿舍的床底下出現了一只蟑螂,很可能明天就會在某個不知名的網站上見到大寫加粗的頭條。
所以說,這個年頭,有錢想做善事,還真不是那樣簡單的一件事情。
人是一種靠感覺生存的動物,當雙方彼此都釋放交流的訊號時候,火花才能碰撞。
很顯然,查爾斯并沒有釋放想要交流的訊號,自然也就不會想要說些什么。
不過是溫斯頓這個剛剛調來福利院沒有一個學期的剛入職歷史教師的一廂情愿。
談話或者說是思維的碰撞沒有發生就已經被壓死在溫斯頓的心底。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公文包,將教案還有U盤都一件不拉的收拾好。
起身準備離開教室。
溫斯頓的目光一直在若有若無的注意著查爾斯,他發誓,只要他抬頭看一眼自己,那么他還是非常樂意和他進行一場師生之間的友好親切的談話。
或許他能夠知道一些什么,或許他能夠和這個從來不和所有人說話的非自閉少年交個朋友。
一直到他走到教室的門口,溫斯頓輕微的談了一口氣。
要不是這個男孩通過了所有的心理檢測都獲得了正常指標,他恐怕也會認為查爾斯是一個心理疾病患者。
某些情況下,他甚至希望查爾斯是,這樣溫斯頓至少不用對自己的親和力還有教師的職業素養所自我懷疑。
他很有禮貌的關上了門,盡量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是一個典型的具有傳統思想的紳士。
一直是這樣的,從前是,以后也是。
教室外的世界很快就感染了這一位溫文爾雅的歷史老師,他微笑著禮貌的和每一個見到他的人打著招呼,一直到走進了自己的限量版老爺車中。
能開的起這樣車的,一種是錢多的沒處花的,另一種就是對某種事物有偏執愛好的。
溫斯頓喜歡開老爺車,這是整個羅曼紐利福利院都津津樂道的一件事情。
車子慢悠悠的開出福利院,溫斯頓卻依舊是一本正經的模樣,真正的紳士即使在沒有人的看見的情況下也不會將自己的帽子帶歪,即使他的頭已經快要熱的爆炸。
溫斯頓這已經是第八次想要和查爾斯說上一句話卻失敗了,他有些氣餒,雖然真正的紳士永遠不會被困難所打倒。
但是真正的紳士也會疲憊呀。
不去想查爾斯,溫斯頓想起來約了下午茶的女友,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看看表,五點鐘或許太遲了,下次應該直接約晚餐,那樣他或許會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教室里的男孩在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才將桌子上的書本一股腦的全部塞進黑色的雙肩包中。
慢悠悠的起身,斜挎著背包打算起身離開。
他應該是要去餐廳的,天快黑了,查爾斯只是孤僻,但是孤僻的人也需要吃飯啊。
不過在他走出教室門口的一瞬間,就立馬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查爾斯的身上。
在他的背后五米遠的地方,似乎吊著一個小尾巴,一個早就下課,卻一直等待著的小女孩。
她的年齡顯然不是初中生,很可能只有五年級或者六年級,這個福利院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查爾斯罩著的。
這事兒得從查爾斯打掉一顆想要闖入福利院欺負女同學小混混的門牙開始說起。
據說當時場面一度讓校長都面色抽搐,對方是不良青年,還有一些特殊的癖好,在吸食某種致幻物品之后,從福利院的監控死角溜進來的。
要不是查爾斯,或許會有一些更加損失顏面的事情發生。
事后,校方對查爾斯見義勇為的行為作出了獎勵五千鎊的獎賞,不過這要等到他十六周歲之后才會發到他的戶頭。
而安妮·威爾,就是倒霉的女主角了,她長相不算甜美,笑起來也沒有好看的酒窩。
臉上有些未脫稚氣小雀斑,開起來呆頭呆腦的樣子,不太聰明。
但是她卻是比所有人都了解事情的經過,那個叫查爾斯的男孩,或許當時根本沒有想要救下自己的沖動。
如果不是那個愚蠢的壞種對剛好路過的男孩產生了一種不該有的想法。
于是安妮有幸見到了出現在電影里的一幕,公主落難,英雄登場,雖然英雄是被迫的。
僅僅是一拳,這個叫查爾斯的男孩僅僅用了一拳就將一個壯的跟頭公牛一樣的男人打翻在地。
安妮甚至都留意到那個男孩的拳頭,細膩的連皮都沒有碰破。
至于安妮為什么會被認為是查爾斯在罩著,那是應為當時他倆一起照了一張相片,當然就是領獎的時候。
后來安妮在舍友欺負自己的時候,慌亂之下才爆出自己是查爾斯的妹妹。
至于是真是假,恐怕沒有會愚蠢到去問問查爾斯:“安妮是你的妹妹嗎?”
這未免也有些太欠揍了一些。
安妮一直想好好的跟查爾斯說一聲謝謝,但是這樣的機會仿佛一直沒有出現。
盡管每一天的晚餐,安妮都是坐在查爾斯的對面。
她能夠看到男孩一臉面無表情的吃著美味或者難吃的食物,仿佛只要能夠吃飽就行了,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當然,唯一讓安妮比較高興的就是,查爾斯會接受自己每天僅有一點零花錢買來的一個冰淇凌。
查爾斯并不拒絕,反而每次都吃的很快,這讓安妮覺得稍微能緩解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同時,在這個福利院中,似乎兩個人也就真的是兄妹一般,雖然安妮也很想吃冰淇凌。
查爾斯就叫查爾斯,沒有前綴也沒有后綴,安妮有時候很期待他能跟自己說一句話,但是最親近的動作也就是吃完飯之后,在她看著查爾斯吃完冰淇凌后,對方順手也會將自己的餐盤帶走。
全程無交流,安妮卻詭異的覺得有種榮幸的感覺。
她一直樂此不疲,她希望這樣的事情可以一直延續到直到這個男孩離開福利院,雖然那一天不遠了,所以她更加珍惜這樣的日子。
但是人無法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是哪一個先到來,就像吃著冰淇淋查爾斯看見面前的女孩突然被子彈打穿了心口。
誰能想到在羅曼紐利福利院會有這樣的暴徒出現?而中槍的人為什么會是坐在自己對面的安妮?
怎么說也應該是靠著落地窗的他才是啊。
查爾斯摸了摸臉頰之上的鮮血,看著剛才還帶著微笑的安妮。
手上握著沒吃完的香草冰淇凌已經被鮮血染紅,查爾斯看見了安妮眼神中最后一絲留戀的目光。
那樣的眼神實在是讓人動容,一瞬間查爾斯覺得波蘭不驚的內心有一種極速狂跳的感覺。
他橫跨過桌子,將倒在桌上的安妮抱在懷中,此時的人群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從來都不說話的查爾斯卻是用那剛剛變聲完畢的嗓音嘶吼著。
“這里有人中槍,叫救護車!”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聲音?聽起來就讓人感覺到絕望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