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黑胡子被突然的開門聲驚醒。負責打掃房間的海盜是個年歲不大的青年,名叫斯科爾,穿著破爛的衣服,看著眼前復仇者號的主人,紫色眸子滿是驚恐。
黑胡子在平時嚴禁手下進入自己房間,只在某個特定時間段內允許打掃的一名海盜進入。在死亡海航行即便是他不能大意,需要執掌船隊,大部分時間都在桅桿上。
斯科爾是一名海盜在路過的島嶼上擄來的孩子,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直對黑胡子。
這位海盜皇者在手下面前有著極高的威信,曾經膽敢反抗的海盜都被打折了手臂和腿,超凡者被封印力量,墜上石塊扔進了海里喂魚。
斯科爾急忙跪伏在地,表達自己的卑微與臣服。黑胡子不耐煩揮揮手,斯科爾施禮,小心掩上用了足量黃金制成的門。
不知何時起,他的后背滿是冷汗。
“克雷爾.奧古斯都,詭淵……那位也姓奧古斯都,一切只是巧合嗎?現在正是關鍵時期……”
“消失的第一紀,與第三紀元重名的區域,傳說中埋藏一切真相的起源,亞特蘭蒂斯……”
黑胡子對著旁邊鏡子中的自己說話,右手無意識點指桌面,發出咚咚的響聲。房間左側的酒柜門自動開啟,一個黃金杯子跳躍著,用自己的身體將一件酒瓶口磨開。
酒瓶中間有著黃金標記,那是整個諾夫德羅帝國的驕傲,血玫瑰莊園特殊年份的記號。這樣的酒品在外界,甚至可以拍出上千鎊的價格,而且沒有人肯賣。
緊接著,黃金酒杯努力用力一撞,深紅色的液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它身體里。
等到酒杯中差不多裝了將近一半,這個杯子把酒瓶重新撞正,笨拙的跳躍,搖晃著用兩個把手將酒瓶重新封好,奮力一躍跳進了黑胡子的手中,中途沒有灑落出一滴。
黑胡子終于反應過來,把手中的信隨意扔到一旁,拿出酒柜中那瓶已經開封的酒,神色隨意扔進了黃金打造的垃圾桶里。
他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光,舔了舔嘴角帶著冷笑吩咐巨隼,“告訴特魯恩.加西亞一個字。”
“滾。”
......
克雷爾看著小隊成員焦急的神色,明白剛才失蹤的隊員可能遭受了什么。杜萊克帶著守夜小隊成員在大廳中催眠那些海盜,試圖了解剛才發生了什么。
但不管怎樣,總有一位隊員盡管焦灼,但仍呆在房間中。名義上保護,實際則是監視,這有效打消了克雷爾逃跑的想法。
更何況,他帶著手銬也跑不了多遠。
克雷爾苦笑搖頭,不斷嘗試著調整呼吸,覺得自己下身越來越難控制變得燥熱。
旁邊守夜者隊員緊張咬著下唇,不斷在房間中走來走去,時不時嫌棄的目光掃過,讓克雷爾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貧民區正在企圖不軌的流氓。
他下意識拿下藍色帽子掩蓋住自己的黑色長褲,哪怕隊員明白眼前一幕并非自己的本意。
“還真是尷尬啊。”克雷爾自嘲笑了笑,主動和看守自己的那名超凡者聊天。
她是個女孩,這是經過克雷爾仔細辨認終于得出的結論。眼前的姑娘身體嬌小,淡金色眸子看向大廳,余光緊盯著克雷爾,似乎怕他逃跑。
她藍色直發用發圈簡單栓起,垂在身后隨著搖頭左右擺動,黑色緊身衣平坦得如同國王出巡時走的道路。
經過克雷爾的了解,女孩名叫波利娜,家住在圣德尼街。他詢問了波利娜的收入,得到結果后不由有些感慨。
現在帝國國王是諾曼五世,他的爺爺的兄弟,也就是國王諾曼三世在位時頒布了《土地與金錢規范律法》,其中對錢幣的數值有了明確的規范。
法律規定了數值最大的單位是金鎊,一金鎊可以換取二十先令,一先令價值十二貝法。
在帝國中流通的錢幣分為紙幣和硬幣。紙幣最高有五十金鎊,然后依次是二十鎊,十鎊,五鎊,兩鎊和一鎊。
而硬幣的數額最高只到一先令,其次是五貝法,二貝法,一貝法,二分之一貝法和四分之一貝法。
在律令頒布之前,帝國各地多采用首都托雷多的貝利十二,克倫十六進制,兌換程序繁瑣,且貝利和克倫在各地的價值不等,人們更信任能存蓄在手中的黃金,不管怎樣,至少不會貶值太多。
新律法頒布,諾曼三世改貝利為貝法,作為最小的金錢單位。全國所有區域統一貨幣,規定了錢幣的購買力,確保其不會失衡,同時以國家信用保證金鎊能夠兌換到黃金。
皇室借此手段把全國的黃金匯集到自家的地下室,同時將鑄幣權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以減輕正統教會對于皇室的滲透。
在諾夫德羅帝國可以看到,人們被明確分為各種階級,不同階級之間相互幾乎沒有任何往來。
最上層階級由皇室,各位議員,貴族,銀行家,大工廠主以及種植園主等組成。他們大多數是世襲,掌握著帝國絕大部分權力或者財富。
他們擁有的金錢已經不能簡單用多少鎊來衡量,更多是投資在各個領域來換取某些自己想要的事物,比如更多的權利,更高的地位或者實力。
當然,在某種意義上,其實這三者完全等同。
中層階級則包括律師,教授,醫生,記者,某些有名的裁縫等。這些人的年收入大多超過一百五十百鎊,中層頂端的那群人則是有著接近千鎊的年薪。
他們有著較為舒適的生活環境,有余力聘請仆人,在每年底休假的時間段旅游,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中,舉行對他們來說稍顯奢侈的聚會。
波利娜的周薪足足有十鎊,屬于收入比較正常的中產階級。圣德尼街是他們的主要聚集地,在克雷爾的印象里,那里陽光明亮,就連空氣也很甜美。
下層階級則像現在的克雷爾這種人,他們收入不算穩定但總算能勉強填飽肚子,好歹有一個能住的地方,不至于某一天沒有工作就沒有食物。
至于那些真正的窮人,他們都是按日來結算收入,因為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接著工作。
窮人們大多數都工作在鉛工廠,水泥工廠等高危險,低收入的地方。因為常年處于有害物質的輻射下,身體逐漸變得羸弱,直到有一天突然倒在街頭,再也無法起來。
他們是沒有錢看醫生的,哪怕是教會的免費救助也一樣。看醫生等同于浪費時間,也就意味著一家人要餓著肚子。
窮人們努力工作一整天只能換來一些可以吃的黑面包,還有一處擁擠,骯臟,惡臭,唯一的優點是不漏雨的居住房間。
當然,還有一些更差的房間,通透到連星光都能看清。
他們能吃起的只有便宜的黑面包,硬的可以用來和人打架。缺乏營養導致身體變弱,一場傷寒便能奪去性命,而努力工作換來的只是更多病痛,循環下去能看見的結果就是倒在街頭。
有些年輕女孩為了勉強活著選擇做站街女郎,她們面無表情,等待著命運。看著有新的更年輕的女孩為了生活取代自己,或者是突然染上某些疾病,無法接客只能等死。
東區的那些黑衣警督對此見怪不怪,相反,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敲打,企圖直接從骨髓里榨出油來。
可悲的是,這樣的底層窮人占了帝國人口的絕大部分。
克雷爾看著眼前干凈,純潔,美好的女孩,不由有些感慨。在很多年前他也曾是上層階級的一份子,直到當年的事件毀了他整個人生。
曾經克雷爾認為自己是整個時代的主角,現實的確喂給了他一份甜品,但接下來就扒光了他所有御寒的衣物,讓他站在冬天的雪地里慢慢僵硬。
克雷爾看向窗外,聽著暴雨打在房頂上的聲音,這夜晚注定會死很多人。他從閃電里看到了底層生活的悲苦與無奈,并且親身經歷了這一切。
警督局必然會緊鎖起大門,以免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混入。相反,普朗克這個吸血鬼雖然總是罵罵咧咧,但還是給了流浪漢們一個足夠溫暖的角落。
盡管國王諾曼四世在位時已經頒布了一系列法令來改善窮人的生活,但每次的撥款總是莫名消失在各種繁雜的程序中,能夠真正下發給他們的只是大海中一枚水滴那部分。
皇室對這種事情已經習慣,因為一旦如果追查下去,很可能會牽扯出某些根深蒂固的家族,看似紳士的爵士,還有那些政府議員。
這種情況直到諾曼五世上位才有所改善。這位國王新上任之后立志改善窮苦人民的生活,對于犯錯的貴族議員們多有懲罰。
他完善了自己父親,諾曼四世的法令,建立了保障窮人生活的一些基金與濟貧院,讓社會上一些財富回流到窮人手中。
然而,這一切的努力不過是徒勞。大工廠主有的是辦法從困苦的窮人手里重新拿回金錢,把他們再次打落回痛苦的地獄。
窮人數量太多,除了首都托雷多,每個城市開放的濟貧院總是擠滿了人,在晚上睡覺的房間中密密麻麻擺著地鋪。
克雷爾親身經歷過那種日子,從詭淵中回歸的他身上沒有金錢,沒有身份,只能在工廠中打零工,每天填不飽肚子。
他在窮人生活的東區掙扎,看到了以前沒有見過的真實世界。也是第一次懂得了貧窮的含義,原來窮真的會死人,會死很多人。
克雷爾看著眼前暗藏著驕傲,因為隊友失蹤努力平靜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然而,在褲子被撐起的情況下,再和藹的神情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在女孩略顯厭惡的目光中,克雷爾只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全身衣服扒光,被強行壓上臺的小丑。
“吱呀。”房間門打開,金發的杜萊克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一位中年人。
他穿著白色祭祀禮服長衫,綠色眸子很大,尖尖下巴整個人顯得很瘦。他有著著個年紀不相匹配的發量,整個腦門禿得如同一枚雞蛋。
“這位便是克雷爾.奧古斯都。”杜萊克往房間中走兩步,朝中年男子微微躬身,他轉回頭向克雷爾眨眨眼,介紹道,“眼前這位是哥譚市黑夜教派的大主教,尼爾.安東尼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