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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英雄

第九十三章 緩兵之計

闊別英雄 露曉夜白 4314 2020-08-18 22:18:30

  霍山原本是個孤兒,林萬通憐其孤苦無依,救了他,將他收為徒弟,傳了他一些拳腳功夫。霍山與林夢夢自小相識,在霍山心目中,林萬通猶如他的父親一般。他與林夢夢感情篤厚,青梅竹馬。年紀越大,對林夢夢的戀慕之情越加深切。但是當林夢夢漸漸察覺到霍山的這番情義后,卻對霍山疏遠起來,暗增提防。加上劉一魁從中作梗,不斷搞破壞,霍山惱怒不已,常常與劉一魁爭風,霍山將心思都用來對付劉一魁,反倒沒機會表明心意。

  十一年前,在玉門關外,劉一魁、霍山偷聽林萬通和黃繼業的談話,二人得知黃繼業是黃巢的孫子這一身份,又聽得林萬通要招黃繼業為婿。霍山戀慕林夢夢多年,心中早將她當作妻子一般愛護,聽到林萬通的話后,自是又嫉又恨。可林萬通對他有救命之恩,霍山并非忘恩負義之輩,不敢責怪林萬通,卻將那股恨意全都投到黃繼業身上。

  劉一魁設定計謀,誆騙霍山,說若殺了林萬通和黃繼業的話,既可拿到黃巢的寶藏,又可讓霍山得與林夢夢比翼雙飛。霍山先時并不答應,可劉一魁再三勸說,霍山才答應,但霍山主要針對黃繼業,無論如何不可傷害師妹和師傅。

  恰逢王暉和張勛去玉門關外尋找官銀,劉一魁饒以唇舌,并動之以利,說得兩人心動。于是他們便在玉門關外伏擊林萬通、林夢夢和黃繼業。這場拼斗的結果是林萬通、王暉和張勛當場便死。黃繼業和林夢夢跳崖,先后給塔吉克人和維吾爾人救走。

  黃河四俠中的大哥汪遠洋與張勛昔年有舊,聞說張勛死在玉門關外,便揚言要去為張勛報仇。劉一魁和霍山風聞訊息,不敢逗留,返回關內,汪遠洋攜帶黃河三俠尚途追趕,到洛陽十里鋪陳雙的老家與眾人碰面。在觀音廟中,劉一魁故技重施,以黃巢的大寶藏說動黃河四俠不來殺戮自己,還說得汪遠洋等人愿意隨自己來玉門關外尋找寶藏的線索。

  當劉一魁、霍山、秦桑、衛雙青、王詩艷和汪遠洋、崔劍鳴、黃云龍來到玉門外時,他們從黃繼業、林夢夢跳崖處攀下山崖,尋找黃繼業的尸首。那時,黃林二人已為外族人救走。八人商議探討一番,斷定黃林二人并沒有死。對黃巢的大寶藏也就更加著迷。

  十一年來,這八人就像穿了連襠褲,為了大寶藏東奔西走,一面探查有關黃巢的傳聞,一面尋訪黃林二人。可他們打破腦袋也沒想到,黃林二人遠在西北,并在大草原上成了親。

  霍山對林夢夢的愛戀之心不曾有過更改,十一年前在玉門關外沒看到林夢夢的尸首時,他便斷定林夢夢尚在人世。和林夢夢舉案齊眉又是他自小就默默許下的愿望,無論如何要找到林夢夢,完成這個心愿。因此十一年來從沒再去接觸過別的女子。

  霍山做夢也沒有想到,十一年后會在大漠中遇到林夢夢。為了完結當年的心愿,十一年來,他嘗盡相思之苦。可林夢夢卻已嫁給了黃繼業,并育有一子。他沒有想到,等來是這樣的結果,許下的心愿無法實現,十一年的等待換來愿望成空。他滿腔怨恨,全都怪到黃繼業的頭上。一出手就使出殺招。

  黃繼業本來武功高過霍山,可是當他見到霍山瘋瘋癲癲的兇樣,想著霍山受了極大苦楚,雖不是自己親手造成,但歸根結底,始終是脫不了干系。對霍山的不幸遭際深感愧疚,又十分同情。他又生怕霍山傷害了黃宜,便一手抱著黃宜,一手對付霍山。本來他的武功高過霍山,但霍山此時全力相撲,全無顧忌,盡是不要命的打法。黃繼業單手跟他過招,又因同情和愧疚,多了一層心理負擔。出招時便無法做到全神貫注,處處在躲避,顯得畏首畏尾。霍山全面占優,攻得順風順水。

  只過得五招,黃繼業胸口便中了一記重拳,發出沉悶的聲響。這一拳雖未傷及五臟六腑,但也打得黃繼業心脈受震。哇的一聲,黃繼業吐了一口血。

  林夢夢見黃繼業受傷,心中大是焦急,忙過去扶著。道:“大哥,你怎么樣?”

  黃繼業道:“我中了一拳,不礙事。”

  霍山雖然形如瘋虎,但心中卻是明白的。他想:“這王八蛋奪我所愛,奪走了我的一切,毀了我大半生,我要他用命來賠償。可是師妹都已經……,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好!我就跟這王八蛋同歸于盡!”

  霍山怒喝道:“黃繼業!你害得我這樣慘,拿命來!”作勢要撲過去。

  林夢夢大聲道:“師兄!”

  霍山的拳招已出了一半,聽到這聲斷喝,轉頭看向林夢夢,多年的情義瞬間涌上心頭,不禁怔在空中。

  林夢夢忽然跪下地去。道:“師兄,我求你大仁大義,放過我們吧。”

  霍山雙眼血紅,眼前所跪的是他曾經暗自許諾將會保護一生的人,是他苦苦相思了十一年的人。多年前,只要見到她神情不悅,霍山就會著急,拼命去呵護。霍山寧愿自己遭罪,也絕不肯令她受半點委屈。如今,林夢夢卻跪在地下哀求。倘若這中間沒發生那么多的變故,倘若不是林夢夢嫁給了黃繼業,霍山必會一如既往地愛護林夢夢。可世事已變,今非昔比。霍山殺心正熾,絕難罷手。他頓得一頓。喝道:“師妹,你起來!黃繼業害了我的一生,我非殺死他不可!”

  黃繼業扶起林夢夢。道:“夢夢,咱們無愧于心,沒欠他什么,不必低聲下氣求他,你起來。”林夢夢實是不愿見到霍山跟黃繼業性命相博,情急之下,才想到懇求霍山,以退為進。本是想顧全大局,可霍山為情所迷,哪里又能明白。她見懇求無效,聽得黃繼業的話后,也就站了起來。

  黃繼業將黃宜交到林夢夢手上。道:“照顧好宜兒。”林夢夢接過黃宜,抱在懷中。柔聲道:“宜兒,你別怕,很快就會過去的。”

  黃宜雙眼瞅著霍山。道:“我不怕壞人。”

  黃繼業道:“霍兄,十一年前玉門關外我本來可以殺了你。我因敬重你是夢夢的師兄,所以當年對你手下留情。一直以來,黃某人絕沒起過害你之心,自問并無罪過。”

  霍山喝道:“你沒有罪過,那是誰有罪過?”

  黃繼業森然道:“你一生所以不幸,是因你心窄氣短所致。你自己看不開,又怎能遷怒旁人?”

  霍山心頭仿佛受到什么重創。‘你一生所以不幸,是因你心窄氣短所致。’這幾話如雷鳴般在他腦海中回響著,一時心神沉迷,不知所措。

  只聽劉一魁的聲音說道:“嘿嘿,黃繼業。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虛偽奸詐的禽獸。”

  黃繼業心想:“此人居心不良,我跟霍山之間的種種是非皆是他挑撥離間所起。他能言善辯,倒著實不易對付。”沉聲道:“劉一魁。你還有臉出來嗎?你挑撥霍山,又以我家寶藏為餌,說得眾人隨你前來大漠。倘若沒人能活著走出大漠,那都是因受你蠱惑所致。”

  黃河四俠中的汪遠洋一直不言不動。這時卻道:“如此說來,黃老弟手中確實有令曾祖父遺留的寶藏了。”

  黃繼業道:“哈哈。想不到黃河四俠如此遠見卓識,竟也甘受小人戲弄,相信這等無稽之談?”

  汪遠洋鼻子里哼的一聲。沉聲道:“老夫沒閑心跟你搖唇鼓舌,你說你到底有沒有黃巢遺留的寶藏?”秦桑、衛雙青、王詩艷、黃云龍、催劍鳴等人十一年一直尋訪黃繼業的下落,為的就是要黃繼業親口說出寶藏的秘密。都屏氣凝神,瞧著黃繼業。

  黃繼業道:“沒有寶藏!”

  眾人都大失所望,哪想到花費十一年等來的卻是一句‘沒有寶藏’。但他們如何肯信?

  劉一魁又道:“黃繼業,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十一年前,我在玉門關外親耳聽到你跟林老……我師傅說過這事。你親口告訴那老……我師傅,你說寶藏之說確實是有的,不過這事千萬要謹慎行事,要是不小心走漏消息,人人都來爭奪寶藏,必會鬧得天下大亂,那時候局面就不好控制。那老……那老……我師傅正是聽了這話,才決定將師妹嫁給你。你想當面不認,哪有這么容易?”

  劉一魁對林萬通并沒有什么恩義,提及林萬通時,幾次想稱作‘林老賊’、‘那老家伙’,可想到林萬通已故去多年,沒必要跟死人計較。話到嘴邊,終于懸崖勒馬,改而稱為‘我師傅’。

  劉一魁又道:“這十一年來,我們每天所想的都是怎么找到你,問出寶藏的所在,找到寶藏,一起發財。你想當面撒謊嗎?”

  汪遠洋一打手勢,黃云龍秦桑從左而包圍過去,衛雙青、催劍鳴從右側包圍過去。將黃繼業、林夢夢和黃宜圍在中心。他們尋訪黃繼業十一年,這十一年中,不知已推想過幾千遍了,想過幾百條應付黃繼業的法子。最后都一致認定,只要找到黃繼業,無論如何威逼利誘,定要他說出寶藏的秘密才罷休。汪遠洋審時度勢,見黃繼業狡辯不認。心想黃繼業無論怎么心恨,必不會舍下妻兒不管。因此先圍住這一家三口,必要之時,便可擒住林夢夢和黃宜,以此威脅黃繼業,不怕他不立即就范。

  黃繼業審察眼前局勢,敵方八人當中,以黃河三俠武功最高。單打獨斗的話,自己能和他們其中一人打成平手,卻無法取勝。倘若黃河三俠同時出手,自己一人無論如何斗不過。何況還要分心他顧,保護妻兒的安全,處此圍困之中,絕無僥幸之理。要是落入他們手中,這一生可就算完了。硬拼不是辦法,不如先行答應下來,保住一家性命,再謀求脫身之法。

  黃繼業想到此處,當即鎮定下來。道:“黃河三俠如此鼎鼎有名的前輩高人,想不到竟然也會對財寶著迷。哈哈!我今天算是見到了三位‘大俠’的廬山真面目。”

  他將‘大俠’二字說得極重,意加嘲諷。

  黃河三俠的三張老臉上微微一紅。汪遠洋道:“我們并非貪圖財寶,是要找到寶藏,用來贈濟天下受苦受難的人。你若肯合作,愿意跟我們一起替天行道,那是再好不過。”

  黃繼業心道:“這三人以俠士自居,行止卻十分卑鄙。不過我要先來個緩兵之計,不如就順水推舟,答應了他。”道:“原來三位前輩如此古道熱腸,倒是在下想錯了。好!既然是為了替天行道,那我還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黃繼業頓了一頓。道:“說到這寶藏的來源,可要從在下的曾祖父巢公說起了。你們可知我家是哪里人氏?我家原本是山東菏澤人,唐末之時,是做鹽商生意的。到巢公之時,卻要他讀書求仕。我曾祖巢公為達成家中的期盼,焚膏繼晷,日夜苦讀。他先后參加三次科考,每次都落第不中。并非他沒有才能,而是唐末官場腐敗,有人賣官鬻爵,他才落第的。”

  劉一魁道:“你曾祖父確實有才,不然怎么能寫出那首《不第后賦菊》的反詩?”

  黃繼業向劉一魁瞪了一眼。道:“你居心不良,就算找到寶藏,也沒你的份。”

  衛雙青終于說道:“劉一魁,你就少說兩句。”劉一魁真怕分不到寶藏,不敢再插話。

  只聽黃繼業又道:“當年我曾祖巢公起兵反唐,那是迫于形勢。因為跟隨他打天下的大多是窮苦難民,一生受人欺負,從來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們攻破了長安,那些窮困潦倒的難民見到長安繁華無比,猶如天堂,怎能不動心,他們在長安城大肆搶掠,后來李存勖、朱溫兵圍長安,我曾祖孤軍奮戰,被迫撤離,離開長安的時候,帶著從長安富豪家中搶來的財寶。那筆財寶就是黃巢寶藏的來源了。”

  汪遠洋等交換了個眼色,不禁面帶微笑。各人心中均想:“果然黃巢寶藏不是傳聞,而是真有的事,十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汪遠洋問道:“黃少俠,據你所知。黃巢寶藏到底有多少呢?”

  黃繼業道:“長安城數代為都,每朝的皇帝在長安定都之后,都會加以修繕,將天下最寶貴的金磚、化石全都搬來營建宮廷,又把最昂貴的翡翠、珍珠運來裝飾宮殿。因此上,唐以前的長安城,就算一塊地磚,也是鑲著珍珠的。幾萬人三天所掠累加起來,到底有多少,實在難以計數。不過我看用‘富可敵國’這四字來形容,倒也不算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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