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老顧頭早就把金一仙殺了血神宗修士看在眼里,又見他升空去拜見長輩,自知是遇上了大派弟子。
當下,見其登上靈槎,不顧自己是個筑基中期,連忙上前揖道:
“道友欲往何處去?是回四沙島么?小老兒這里馬上就要出航了,若不嫌棄,還請盤桓一二?!?p> 金一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吩咐道:
“道友還是先開船吧,等到了去處,我自會離開!”
他進了客艙,閉門后便開始恢復元氣,這一戰極限爆發,一身元氣還剩下不足六成,須趕緊調息。
老顧頭不敢怠慢,如今登舟客人已經有七八成,不可能滿艙,不如早些出航。
......
許誠心中頗有些遺憾,雖然止微師叔見了中孚贊賞不已,卻未提及收徒,反而鄧英被看中選作了記名弟子。
“可是覺得我有眼無珠,放棄了大好苗子?”
似乎是看透許誠所想,止微神識傳道:
“我實話告訴你,此子的確驚才艷艷,我也有意指點一二,可你方才也聽見了,他要走古法修那條路。
西凇雖天資平平,至少是有結丹希望的,可走了這條路后,境界卻一步不前,可見古法修之路,艱難險阻非常人所想!”
許誠硬起語氣回道:
“中孚雖已斷了成嬰希望,但很大概率是能結丹的,那就是兩百余年的壽命,為何不給他個機會?”
止微長嘆一聲:
“你活了四百年,不也只收了兩個徒弟么?所謂大道之行,倒下者無數,有幾個能得正果?老道情愿心狠些,看他倒斃途中,也不愿來日白發人送黑發人!”
......
金一仙只花了三四個時辰便已恢復圓滿,期間老顧頭很是知趣,沒來打擾。
他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寧濮師姐早年駐足的一座島嶼,那里有她遺留下來推演《太虛一炁劍》的法門,可以極大增強金劍術威力。
實際上,在他得到寧濮的天一劍令時,并沒有把這部法門放在眼里。
因為寧濮的做法非常劍修,她是將金劍術和作為劍修獨有的劍罡融合,與身為法修的他格格不入。
然而,自從金一仙在蜃龍山脈中領悟金克木之道后,他逐漸體悟到一個事實。
劍修所凝練的劍氣、劍芒、劍罡、劍炁,其實都是屬于五行銳金之道的一個變種!
他的想法是,借鑒寧濮留下的法門,完善自身金劍術和金克木之道,達到五大法術境界之一的“抱法處勢”。
如果用劍修境界來說,相當于“煉劍入道”!
金一仙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他借風雷相生之道筑基,屬于“本命道”,故能借用一絲大道意境施展雷槍術、風雷劍等法術。
但金克木之道是他筑基后領悟,尚未及深,與金劍術結合總有生澀之感。
若非這個原因,之前他殺斬龍文時就不是九劍,而是三劍就夠了。
一劍破血道法器!一劍穿防御符箓!最后一劍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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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又是七八日過去,當老顧頭在金一仙的艙室內發現充作船票的靈石時,后者早已不知所蹤。
此時,他來到了一座名叫千沙島的小島,這里已經在九沙群島的外圍海域。
當初寧濮看中此島,就是因為這里天地靈氣稀薄,少有修士停留打擾。
金一仙沒有大搖大擺得掠過千沙島上空,這是身為修士的自覺——不打擾凡間。
他只悄悄使了個隱形術,從一片海崖處登陸,然后直奔一座村莊的宗祠而去。
宗祠中有一口水井,水井下方數十丈處連通一個天然溶洞,溶洞深處有一條極為低劣的靈石礦脈。
正是這條低劣的靈石礦脈散發的靈氣,方能支持寧濮借此布陣,留下傳承。
金一仙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功夫便來到了這個法陣面前,他取出天一劍令,契合法陣樞紐,一步跨入陣中。
光影變幻間,法陣中出現一幅圖景,一名女子正在御使帶有二尺劍罡的飛劍。
那二尺劍罡極為犀利,圖景中模擬出來的合抱巨樹、海岸礁石、妖物巨怪,都擋不住一劍,紛紛被一剖兩半。
問題在于飛劍只有一柄,劍罡也有消耗,導致這攻擊只是“一錘子買賣”。
不久,法陣圖景出現了新變化,女子周身經絡逐漸透明,元氣運行纖毫畢現。
從修煉的角度來看,這種元氣運行就像一個大雜燴,有《太虛一炁劍》的底子,又有劍炁鍛煉法的應用,再加上金劍術法訣...
如此運行、變化、糾偏幾個周天后,一道明滅不定的尺許白光飛射而出!
法陣圖景重播了五六遍后漸漸消失,同時,樞紐發出破碎聲響,已不堪再看。
金一仙面色復雜,他沒想到,寧濮費盡心思研究出的成果竟如此粗糙,遠遠比不上攜帶劍罡的飛劍!
他沒有自怨自艾,而是盤膝于地,細細回顧那些粗糙的元氣運行變化。
因為這已經是寧濮留下的最大財富了,關鍵在于能否從中汲取有利于自己修行的那一部分資糧。
...三日后,金一仙從入定中醒來,長吐了一口氣。
收獲很大!
實際上,寧濮并未脫離劍罡的底子,畢竟《太虛一炁劍》和劍炁鍛煉法是天一劍派的根本法門,若以金劍術為基,那就是走法修的路子!
寧濮的取巧之處在于,用劍罡代替了銳金之道,即在金劍術上借用的是劍炁!
這一步發現令金一仙非常振奮,意味著他當初用“五大劍術境界”反推“五大法術境界”不止停留在口頭上。
在現實中,他可以借寧濮低配版的“煉劍入道”,達到法修“抱法處勢”的門檻!
唯一的區別在于,他需要反用寧濮的技巧,用大道意境去代替劍罡!
實際上,金一仙還有一個愿望,就是去探尋天一劍派得水祖師的歷史,當初他是如何融合劍炁和金劍術的。
或許,這能幫助他在“抱法處勢”這個境界上更進一步!
問題是得水祖師到了結丹期才完成一系列改變,能否適用筑基期尚不得而知。
得到了寧濮的傳承,金一仙不再停留千沙島,返回四沙島后搭乘一艘靈槎開始返回迷蹤島,那里還有一樁搜尋任務,須得料理首尾。
......
一個月后,金一仙再度登上迷蹤島,看著如織人流,不禁感慨萬千。
此番目睹九沙群島宗門迭變,他意識到了出身大宗門的好處,有高境界的修士撐腰,再多謀算也是枉然!
當然,自身的修為和戰力是根本,否則也是個寄生蟲而已。
沿著通往海潮城的大路行了一程,金一仙皺了皺眉,朗聲喝道:
“兩位道友從貧道登島后便尾隨至今,不知有何指教?還請劃下道來!”
他能明顯感覺到一股敵意,令他很不舒服,既像排斥,又像某種狩獵的興奮感。
只見濃濃霧靄中閃出了兩道人影,那是一對青年道人,身著同樣的水紋道袍,其中一人傲然道:
“貧道山賦,出身碧浪宗,這是我師弟山煙,久聞天一劍修攻伐犀利,特來討教!”
金一仙神識掃過,發現山賦和山煙都是筑基初期,疑惑道:
“兩位道友如何知曉貧道來自天一劍派?在下登島至今不足半個時辰,好像未曾泄露行藏。”
山賦面露不滿,正要回答,山煙卻冷哼一聲道:
“道友欲劍挑迷蹤六派,難道這么快就忘了?至于我們能認出來,那是因為你的面貌影像早已傳遍迷蹤島域!”
金一仙有些莫名其妙,但知道自己似乎是被人設了圈套,于是解釋道:
“敢問兩位道友,不知是從何處聽說貧道曾發此狂言?”
山煙卻聽得不耐,一個縱躍升空,戟指喝道:
“魚躍龍門!”
這是直接開架了,只見水汽蒸騰,云海翻涌,一道由云霧凝聚成的龍紋之門突然間出現在二人中間。
隨著山煙施法,數十條尺許水魚涌了過來,翻越龍門后,眨眼間化為丈余水龍。
金一仙眼前一亮,這變化和他追求的“法象萬千”頗為相似,便沒有還擊,退開數十丈仔細觀瞧。
只聽山煙朗聲笑道:
“你躲不了!”
話音剛落,龍紋之門追隨而至,不論金一仙飛往何處,始終定格在二人中間。
“看來這門法術的奧妙就在那龍紋之門上,此非我之道也!”
十數息過去,金一仙知道再看難免要出紕漏,于是蘊法生術,剎那間狂風驟起、飛沙走石,一蓬數十丈方圓的沙云席卷而去。
水龍數量雖多,可山煙明顯操控未至精微,與沙云一撞,頓時變成了泥漿龍。
他心中一急,正要繼續催動魚躍龍門之術,卻見金一仙指掌翻飛,不過一息,沙云已化為漫天沙暴!
此乃飛沙術的三術疊加,威力沒有增長太多,但攻擊范圍翻了數倍。
“師兄助我!”
山煙臉色劇變,疾速后退中高聲呼救,山賦見師弟遇險,則連忙使了個師門秘訣,引之脫離戰局。
隨后,他同樣使出“魚躍龍門”,可龍紋之門剛剛成形,便被沙云侵蝕轟散。
山賦法術被破,心神一緊,立刻舉手示意停戰,不禁喝道:
“你不是天一弟子!”
山賦沒想到這天一劍修非但不御劍,反而和他們對攻法術,更可怕的是,此人的施法速度比他們快了近一倍!
金一仙可沒有放二人輕易離去的念頭,把手一圈,漫天沙云環繞成界。
他將山賦、山煙困在其中,面露冷色,寒聲道:
“兩位現在可以告訴貧道,到底是何人借我名義,傳我挑釁迷蹤島域的謠言?”
山煙似乎還不服氣,試圖言語上扳回一局,山賦連忙阻止,隨即苦笑道:
“此番斗法,我師兄弟甘拜下風!道友只需知道,那傳言是從海潮城傳出,道友的影像亦傳自海潮城?!?p> 金一仙點了點頭,揮手散去飛沙術,道:
“若讓貧道查知兩位言語不實,只怕你碧浪宗承受不起天一劍派的怒火!”
他明目張膽的威脅,為的就是借這二人之口,堵住接下來的挑戰者,因為對低階修士來說,錦衣夜行才是生存之道。
山煙聽得又驚又妒,此人術法精通,竟還是劍修,真是沒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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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潮城,尋仙閣三樓,鄺知不住拿絲巾擦汗,看著面前之人,惴惴道:
“前輩此來是為寧濮前輩之事么?尋仙樓已經在推進線索搜集,預計再過數月就有詳細結果。”
金一仙把茶盞重重一放,冷聲道:
“貧道不喜多言,鄺掌柜應該知道,我此來不僅是為寧濮師姐失蹤一事!”
鄺知抿了抿嘴唇,低聲道:
“前輩是想知道,這幾個月來,是何人在傳揚前輩欲劍挑迷蹤島域的謠言吧?”
金一仙冷哼一聲,以為默認,只等鄺知說出個好歹是非來。
卻見鄺知咬了咬牙,一拜到底,低聲道:
“晚輩斗膽,請前輩早日離開迷蹤島域,此地龍蛇混雜,地頭蛇頗多,并非筑基境界所能抗衡?!?p> “哦?”
金一仙眼中光芒一閃,道:
“貧道卻想了解一下,你所說的地頭蛇是誰!”
見鄺知閉口不言,他拂袖而起,道:
“罷了!你走吧!”
鄺知如蒙大赦,正準備后退離去,不防被金一仙一把捉了過來,喝問道:
“我只記得,數月前在海潮城中唯一得罪之人就是那海龍少爺吧!聽說他是幻海潮音閣鯨波上人的后裔?”
“不!不是他!不是海龍!”
鄺知心中巨震,連忙矢口否認,可是以他的修為,又如何掩蓋筑基神識的感應?
金一仙很快就從鄺知的心跳和元氣運轉中感到一絲異樣,頓時恍然。
還真是那個紈绔子弟!
他雖然明白過來,面上卻不漏半分,嘆了口氣道:
“唉!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即使有天一劍派撐腰,我也不會去輕易送死?!?p> 鄺知心中大大松了口氣,他最怕這個劍修不管不顧,一劍殺上幻海潮音閣,那就是嚴重的挑釁!
幻海潮音閣完全可以殺了此人,然后再把同謀者的帽子安在尋仙樓頭上,那他鄺知就可以引頸就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