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饈閣五層的一處雅間,桌上是幾樣精致的小菜,一壺酒還滿滿當當。
章巖沒有動筷,盯著窗外不語,自從三個月前來盯這個金一仙的梢,他就覺得太難,難到?jīng)]有破綻可尋。
此人作息極富規(guī)律,早上兩個時辰去修煉法術,結(jié)束回住所后便不出門。
沒有人接近他,也不和人交流,甚至連路上打招呼都少得可憐,偶爾幾次都不過是點頭之交。
春生谷弟子的修煉日常都是這么無聊、枯燥的么?
章巖感到了慶幸,他是個小家族子弟,祖父是家族內(nèi)唯一的筑基修士,花了大價錢送他進八荒閣進修。
但八荒閣內(nèi)是分等級的,地位最高的是出身八大世家的嫡系子弟,這毋庸置疑。
次一等的是八大世家的旁系子弟和中等世家的子弟,再次一等的是像他那樣的小家族子弟或投效世家的修士后裔,最被人看不起的是從春生谷挑進來的野修。
憑借良好的資質(zhì),章巖被燕氏納入麾下,此次更是跟隨燕不歸來春生谷做事。
但兩個多月前,當他得知高他一等的任冬竟然被金一仙一擊驚退,便有些吃味。
他知道,任冬座下的青狼是淬體巔峰境界,人獸合擊之下,就算是離筑基只差一步的修士也難討得好去。
因此,章巖在這個盯梢任務中摻雜了某些私人東西。
后來,燕化鵬聽說金一仙的行蹤后,原本打算放棄,他卻自告奮勇地繼續(xù)下去,為的便是找個機會,然后...
遐思放遠間,忽見一人快步走下矮坡,在珍饈閣外轉(zhuǎn)了個彎,朝下荷院方向走去。
章巖眼睛一亮,這不是金一仙又是誰?他下樓綴上,盞茶功夫后,見其進了杏林齋,不由暗道:
看來是突破半步筑基有了困難,想借丹藥沖擊。
不一會兒,只見金一仙面露不耐地出門,駕起一只飛行法器向北方駛?cè)ァ?p> 這是去做什么?
章巖心頭疑惑,但他不怕跟丟,因為他有一只淬體圓滿的黃鶴,耐力強悍,可以載他飛行萬里。
金一仙的飛行法器速度很快,當黃鶴升到空中時,前方只剩下了一個黑點。
章巖心中暗罵,催動《御獸訣》,敦促黃鶴振翅綴上。
兩個時辰后,雙方都已遠離春生谷千余里,他卻還沒見到金一仙降落。
這是去霧河!
章巖已經(jīng)有了判斷,那里有一片藥圃,常年霧氣蒸騰,靈氣又豐沛,河畔生長了不少草藥。
原來是被迫接了杏林齋的草藥任務,怪不得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他心中暗笑,催動黃鶴繼續(xù)追了上去。
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
接近中的章巖取出了兩只陣盤,一為屏蔽神識陣盤,二為屏蔽法術波動陣盤。
雖說整個極道高原都被警戒大陣覆蓋,但基本是為了監(jiān)視外來力量,對內(nèi)部尤其是沒有修士洞府的區(qū)域,還是比較粗疏的。
眼見雙方距離已經(jīng)不遠,章巖哈哈一笑,大聲叫道:
“前方師弟請留步,為兄有事相詢!”
飛行法器轟然大響,噌得一下躥出去老遠,一道略帶埋怨的聲音傳來:
“還以為遇到鬼了呢!荒郊野地的,師兄不能早些叫小弟我么?”
章巖微笑道:
“為兄也是剛剛發(fā)現(xiàn)師弟在前方飛行,才冒昧追來,還望見諒。”
那聲音繼續(xù)道:
“原來如此,小弟心急趕路,去霧河采摘藥草,連后方有人追趕也未發(fā)現(xiàn),不知師兄為何來此?”
章巖見彼此已接近百丈,悄悄開啟了兩塊陣盤,又催動黃鶴趕上,道:
“真是巧了!為兄也是去霧河采藥!我們同行如何?”
兩塊陣盤可覆蓋方圓三里的范圍,此時開啟,就算里面的人打生打死,旁人沒有親眼看到,也絕探查不了。
“如此甚好!”
那聲音欣喜道:
“我觀師兄的坐騎已經(jīng)疲憊不堪,不如來我飛行法器上休息一二?”
章巖原本即將動手,可聽說黃鶴疲憊,也不禁下意識分出部分心神查看一番。
雖然黃鶴耐力強,能連飛三天三夜,但畢竟自己還不會飛行,一旦從空中墜落,絕對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一查之下,只見座下黃鶴神采奕奕,哪有絲毫倦色。
章巖正想開口調(diào)笑幾句,猛然發(fā)現(xiàn)一道劍光伴隨著破空厲嘯射來。
“爾敢!”
他駭然變色,猛一提勁,將黃鶴斜拉出二尺,卻被那道劍光如電掠過,竟斬掉了黃鶴半個翅膀。
“唳!”
黃鶴痛鳴一聲,維持不住飛行,打著旋兒向地面落去。
章巖大急,竭力運轉(zhuǎn)御獸訣,催動黃鶴振翅減速,要知道,他一人一鶴距地面有百十丈高呢!
所幸黃鶴只是丟了半個翅膀,還有一個半在飛快撲棱,倒不至于直接墜地。
數(shù)息后,“砰”地一聲,章巖和黃鶴齊齊摔在地上,他吐了口血,心中掠過一陣死里逃生之意,再看黃鶴,已經(jīng)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他心中惱恨萬分,連忙吞服療傷丹藥,仰天罵道:
“賊子安敢如此!”
這時,他的頭頂傳來一聲冷笑:
“呵!師弟我就說這黃鶴已經(jīng)不堪飛行了,師兄為何不相信呢?”
章巖聞聲悚然一驚,連忙橫掠數(shù)步,只見一顆火彈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引燃了地上一大片雜草。
“你敢殘殺同門!”
他心中又驚又懼,如今自己受了傷,又失了飛行妖獸,對能在空中施法攻擊的金一仙來說,他就是個活靶子。
“豈敢豈敢!小弟就是再不濟,也不會做這等天怒人怨之事。”
金一仙淡淡道:
“我只是想請師兄一起回春生谷,問問還有誰發(fā)布了去霧河采摘草藥的任務,順便請上陵院青渠上人查查,師兄是否真的接了這個任務。”
這哪里經(jīng)得住查?
章巖臉色鐵青,忽然冷哼一聲,站起身道:
“金一仙,你有本事下來與我堂堂正正一戰(zhàn)!”
“哦?師兄知道我名字?我為何要自取其短?空中攻擊豈不是更加有利?”
章巖冷笑道:
“我就知道,你們這等野修膽小如鼠,貫會偷襲!想來任冬師兄也是一時不慎,才被你偷襲成功的吧?”
金一仙默然,他倒不是認可章巖所言,而是數(shù)月苦修,自己依舊無法突破半步筑基,此人挑釁之言令他有了一絲戰(zhàn)斗沖動。
如此,便給他一個機會!
金一仙降下了飛行法器,緩緩道:
“你想怎么比?”
章巖哈哈大笑,道:
“你不在空中,不過是一獵物耳,還有何懼?”
說罷,他一拍腰間獸袋,閃過兩道光芒,赫然現(xiàn)出一只猙獰和一團棘藤妖!
猙獰,古獸,狀如赤豹,頭有一角,極善沖撞。
棘藤妖,生有數(shù)十藤蔓,藤上有毒刺,毒素不致命卻有麻痹之效。
金一仙一眼就認出了兩只妖獸的來厲,他在演練室中不知殺了多少只,但他還沒被圍攻過,不由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