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扶起花其婉,正了臉色問:“你四妹妹怎么了?告訴祖母,我知道婉丫兒是想告訴祖母的對不對?”
花其婉也斂了笑容,正色道:“祖母,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些擔心,不知道該怎么辦,四妹妹又一直對我有些心結,所以想讓祖母防患于未然。祖母聽了可不要生氣,不然孫女萬死不辭的罪過。”
“祖母什么沒有經歷過,不生氣,婉丫兒盡管說好了。”
不能直接說看到的一切,花其婉想了想才說:“今兒我出門在半道上的時候,恰好遇到四妹妹也出門到舅公家去,遠遠地看到四妹妹好像下了車,追了前面國公府的旸少爺,兩人有說有笑地去了一間書畫鋪子,似乎在里面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出來。這事其實也沒有什么,四妹妹許是要給表妹買些東西,恰巧碰到旸少爺請他參詳也說不定,我就是有些擔心罷了,畢竟女子閨名容不得一點的說辭,而這旸少爺雖說也是一表人才,但到底不如大哥哥這樣的人來得穩妥。”
花其婉這番話其實交代了很多的信息,首先說到了花其嫣跟韋紹旸私下里見面,其次是有私相授受的可能,這兩點皆有損女子的名譽,最后說到重中之重,韋紹旸并不是女子能托付終生的良人。
老太太知道花其婉的性子,她并不是無事告狀挑事的人,今兒她能巴巴地跑到自己跟前,拐彎抹角地說這番話,必定是確有其事,她這是想著讓自己管住嫣丫兒,免得走了她娘的老路。
此時老太太心里又氣又急,氣花其嫣的不爭氣,急得是花其嫣的性子,被她娘給嬌慣壞了,是個膽大惹事的主。
“祖母不要擔心,眼下還只是猜測,做不得準兒。不如這樣,明兒我生辰,我原就打算做個席面,請請家里的大嫂子、二嫂子和幾個姐妹,再加上眉姐姐還有玥姑姑,大家熱熱鬧鬧樂呵一天,下午祖母便借機派了小斯到舅公家里把四妹妹接回來,今后我們姐妹沒有大人陪著,也少出門就是了。”花其婉把早就想好的策略說給祖母,等著祖母拿主意。
“好孩子,幾個姑娘里,就你最貼心,也最懂事兒,以后你嫁了誰,倒是誰家的福氣了。”
說到懂事,花其婉稍稍紅了臉皮,說白了自己還不是跟四妹妹一樣,跟男子私會,私相授受,自己還是死皮爛臉地追男人呢。
不過,她很清楚自己跟花其嫣不同,小叔跟韋紹旸更是不同,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嬌嬌地說:“祖母怎么又說回嫁人了,羞臊不羞臊?”
“這有什么好羞臊的,你剛剛不是要填妝來著?”老太太也放松下來,祖孫倆又回到了剛剛的輕松愉悅中去。
“我重點不是說填妝,我是想要生辰禮物,而這禮物可不簡單。”
“哦?如何不簡單?”
“我想跟祖母討個人,明兒這么多人,我得討了祖母這里奉茶的茗香姐姐過去伺候一天,不然泡的茶不好喝,大家伙兒還以為是婉丫兒小氣呢,孫女接待不好客人豈不是給祖母丟臉了?”
“這算什么,明兒人要給,禮物也要給,一會兒子我讓吳媽媽去給你找個好東西,你的妝先自己存起來。”說話間祖母還是不忘打趣著婉丫兒。
老太太朝門口招呼了一聲,讓喊了吳媽媽過來,吩咐吳媽媽到庫房找個寶貝,給婉丫兒做禮物。不一會兒,吳媽媽便托著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紅木方盒。老太太把方盒拿過來,夸了句吳媽媽會挑東西,然后打開了盒子。
里面是一組小件的玉雕,是質地上好的藍田玉,最稀罕的是中間還有一塊黃玉,老太太說到:“你娘有錢,想來你也不缺釵釧簪環之類的首飾,我能送你的就只能是玩意兒了。這是一組女子教坊雕件,可喜的是每件都不足拇指大小,卻雕得惟妙惟肖,臉上的表情都是真真的。”
這個盒子里擺著七個樂坊女子的雕件,有吹笛的,有彈琵琶的,有拉二胡的,有敲鼓的,有拿沙錘的,有吹嗩吶的,最中間撫琴的便是那個黃玉的雕件,其余六者環拱擺放,形成“眾星拱月”之態,它們皆在一個雕花的紅木底座上,小巧精致,發飾、容貌、衣袂、樂器乃至手指的動作,凡此種種,無不了了。
花其婉看到這個,眼睛都瞠大了,驚喜可想而知,一時不知怎么表達自己的喜愛,便猝然抬頭在祖母的頰上親了一下,倒弄得老太太有些羞臊而又滿心滿眼的歡喜。
“祖母,這是誰送給您的這么可人意兒的東西,我得連那個送你的人一并感謝了。”花其婉挨個拿在手里撫摸著,每一個都油膩光滑,透著晶瑩的光澤,這才真正是“玉人”。
她想到小叔送她的一堆金豬,也是那么憨態可掬,這兩樣還真是相得益彰,各有千秋,可見小叔和祖母都是真心疼愛她的人,禮物都投著她的喜好。
花其婉想到自己前世的慘淡,對比今生的幸福,突然一股熱意沖進了眼窩,鼻子便跟著翕合了幾下,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老太太還是察覺了花其婉的一樣,抬起她的頭問:“好好地,這是怎么了?”
花其婉撲在老太太的懷里,更堅定了自己今天的所做是正確的,她不能眼看著四妹妹往火炕里跳。她蹭了蹭眼淚,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沒什么,我就是太高興了,有祖母這么疼我,我不知道怎么高興了,就給掉眼淚了。”
聽聽這話真情里透著幾分孩子氣,怎不讓老太太疼壞了心窩子。
花其婉拿著祖母給的禮物又去了容氏那里,跟容氏炫耀了一番祖母的禮物,又回明了明兒自己生辰的想法,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給兩位嫂子、家里的姐妹還有玥姑姑和眉姐姐分別寫了帖子,派人送了去,才感到身子有些乏了,去換了身衣服躺在了床榻上。
手不經意摸到胸前的玉佩,忽又起來自床柜里拿出珍藏的小金豬,和剛剛拿回來的玉人放在一起,把玩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將它們又珍藏起來,只撫著胸前的玉佩出神。
一時又想到小叔午前對自己的深情和那些個羞人的畫面,她不禁又俯趴在枕間,偷偷地笑著,臉燙得自己摸上去都覺得心慌。
想到小叔送了自己這么多珍貴的東西,自己就繡了個荷包送她,未免顯得過于單薄了,花其婉又翻過身來認真琢磨起要送些什么獨特的東西給小叔才好,想來想去,覺得沒有一樣能表達自己的心情,心里又覺沮喪。
忽又想到自己這么個大姑娘都給他輕薄了去,還送什么東西給她,自己不是最珍貴的禮物嘛,其實她此時忘記了,那時是她自個兒死皮爛臉地貼了上去。
花其婉心里一時甜蜜一時害羞,酸酸甜甜總是他,左左右右,顛顛倒倒的思量,好在這次鬧騰到到最后睡著了,嘴角分明還彎著一個大大的弧度,想是夢里也都是他和她,她還在回味著,高興著,幸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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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菜花
說明:婉婉并不是“只興自己,不興別人”的主,她也不是虛偽的“衛道士”,她反對的是韋紹旸這個人,怕嫣丫兒掉進火坑,因為自己就是自火坑中掙扎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