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束的第二天，恰好也是許愿的生日。
18歲的成人禮。
作為許家的掌上明珠，儀式感是非常莊重的。
許愿為了準備這生命中的唯一一次，大早便拉了她出來逛街買合適的裙子。
“我覺得這個不錯。”宋詞把一條寶藍色的抹胸連衣裙指給她看。
“不要，這顏色我不喜歡。”
導購聞言，連忙笑道：“小姐要不要試試這條？今年春夏限定款。”
擺在正中央的是條裸色的蛋糕裙，層層疊疊的小圖案的碎花。以金銀兩色線鑲邊，即便套在假人模特身上也顯現出幾分靈動。
等她試穿出來，果不其然。
集嬌媚與靈動與一體，活生生童話世界的公主。
“真好看。”
許愿牽著裙子轉了幾圈，明顯很滿意。
“宋詞，要不你也選一條吧？你是不是喜歡寶藍的那款？”
“我要來干什么...”
許愿挽了她的胳膊笑嘻嘻道：“作為我的好姐妹，當然要穿好看點！到那時候艷壓全場！嘿嘿。”
“對呀對呀！宋小姐膚白貌美，個子也高挑纖瘦，以我這么多年的眼光，穿那條藍色裙子準沒錯！”
“......”
宋詞無奈，剛想拿下試穿，前面已然落下一道身影。
bm淺綠色露臍裝，纖細的腰肢盈盈可握。烏黑發羽扎成半丸子頭，嬌俏甜美。
“這裙子我要了。”
楊青檸右手拿了杯楊枝甘露，笑地明媚：“許愿，你要辦生日宴，都不跟我說一聲呀？”
“誰要跟你說。”
許愿小聲嘀咕，表示并不想與她多接觸。
“不過也沒關系，你哥已經邀請我了。”
前段時間發生了余佳那事后，學校里對許魏私下也是議論紛紛。不過楊青檸倒是不管不顧，依然黏在他身邊。
也是難得的真心喜歡。
導購面露難色：“美女，可這條她們已經...”
“沒事兒，我選別的也可以。”宋詞拉著許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歷！怎么會在這里碰上她啊，晦氣！”
許愿憤憤不平。倒是宋詞，依舊是一副淡漠的態度。
“沒必要和不相干的人浪費生命。”
是她一貫以來的宗旨。
......
生日宴辦地十分有排面。露天的草坪，恰逢天氣也好，微風不燥。
臨近傍晚，偏粉調的晚霞纏綿繾綣，排齊的白色桌椅，精致的銀器餐具，仿佛讓人置身于浪漫基調的油畫當中。
來參加宴會的人很多，除了在校的一些同學，基本上都是許家圈內的合作好友。
西裝與晚禮服交錯，夕陽余暉間，是一個蓬勃而暗流涌動的名利場。
“宋詞。”
也有段時間沒有這樣獨處過了。
許巍縱然心里有萬千言語，此時卻被封印住了一樣，笨地舌頭直打結。
宋詞不想糾纏：“我去看看許愿化好妝了沒有。”
“等等。”
許巍小心翼翼地從背后變戲法似的掏出個精致的禮盒，輕聲道：“昨天我去給許愿買生日禮物的時候，看到了這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上面是條潘多拉的項鏈，做工精美，隱約透著些許清澈的光暉。
“導購跟我說，潘多拉項鏈送與他人，表示對被贈送的人的贊美，表示...對方在自己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人。”
少年的臉漲紅，羞赫的別扭。
“你還是喜歡我？”
“喜歡！”許魏頓了頓：“或者可以說..我..我愛你。”
她恥笑一聲：“愛？”
“是！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想的是你，早上起來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你，課間十分鐘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路過你的班級看你，就連打籃球的時候心里也在想，要是你在旁邊就好了，我還可以投一個漂亮的九分給你看向你炫耀。”
一口氣吐出一直以來深埋在心底的話，許巍打量她的神色：“喜歡這個詞還不能夠完全表達，所以是...我愛你。”
彼此間只剩下靜默。
“會消退的。”
“是嗎？”
“是，愛會消退。”
抬眼去，清澈的瞳孔印著對方凄然一笑。
許巍覺得自己又難堪又諷刺，他幻想著我愛你的對應是我也愛你，最起碼應該是這樣的。
宋詞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對不起。”
輕飄飄地三個字，無關痛癢。
而這一切都落在了楊青檸眼里。
暗暗握緊了拳頭，胸脯因氣憤而上下起伏。
......
許愿打扮好出來，微卷的長發散落在肩兩邊，姣好的圓臉熏著粉紅。
走出來時不少賓客舉杯，共慶少女邁入成年的第一步。
宋詞落坐在后排，靜靜看著。
想起第一次來許家的時候，仿佛丑小鴨初見白天鵝，心里艷羨之余還夾雜了些莫名的酸楚。
階級與階級之間的橫溝，大概率是永遠也不能逾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的入神，連旁邊坐了人也沒有察覺。待反應過來，才認出那是許庭川。
及坐定，眸光卻不曾落在她身上。
“我看今天蘇老爺子也來了。喏，就在對面。”
沈慕風一努嘴，調笑道：“這是借著機會要撮合你們兩家呀。”
“我的事還不至于他們來操心。”
許庭川翹著二郎腿，骨廓流暢的雙手輕搭在膝蓋。西服挺括，姿態隨意，淡然間醞出有匪君子般的儒雅。
“其實蘇翎也未必就不是你的良配啊。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還是高知分子，人家哪里就配不上你了？”
宋詞望了眼對面，銀白色長裙的女子端坐于前。
發髻挽過腦后，流暢的臉輪廓大氣而不媚俗，顰笑間是醉人的溫柔鄉。
能想象到兩人挽手相立的模樣，確實良配。
沈慕風還在絮叨：“要我說，她絕對就是你商業聯姻的首選。楊老爺子就她這么一個女兒，整個楊家產業都是陪嫁，肥水不留外人田！打了這么多年光棍，老爺子也該著急了吧？”
“這事急不來。”
許庭川漫不經心搭著腔，隨意交叉換了腿，棕黑色的皮鞋尖不經意間觸到她裸露的腳踝。
傳來輕微的冰涼。
下意識縮遠了些距離。余光里，他微微側眸，視線停留片刻便轉移開來。
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又像是藕斷絲連。
一眾人圍著許愿，吹了蠟燭，又唱完生日快樂歌。漫天余暉霞霓般披下來，織了一層薄薄的、綿軟的紗。
待散去，她起身時卻無意間被人撞到肩膀，整個身子歪歪扭扭就要朝前傾去。
許庭川手快，一把穩穩撈住了她。
視線在瞬間交集碰撞。
男人眼神深沉遂遠，淡淡然間漂浮著抹溫和。
饒是如此，這樣近的距離，還是讓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那人還在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周圍幾道目光朝這邊折射來。宋詞難為情，只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謝謝許叔叔。”
許庭川松了手，囑咐了一句：“小心點。”
在旁人來看，這只是個紳士風度的舉手之勞。可放到有心人眼里，又被解讀出不一樣的意味。
“庭川。”
傳來悅耳的嗓音。
她向來覺得他的名字很好聽。
許庭川，庭川。儒雅隨和中帶著成熟的穩重，最起碼在第一印象里，讓人覺得很有男人味。
“要走了么？”
蘇翎笑臉盈盈：“我的車老爺子開了，還帶著他朋友，坐不下，蹭你的順風車？”
許庭川點頭，恰逢許愿又跑了過來：“小叔，家里的車都開出去送客了，宋詞你帶回去吧？”
“我自己打車也行。”
若是換到往常，巴不得他接送，可如今出現一個蘇翎，心里有種見不得光的羞恥感。
“你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讓你打車？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
“有熟人送你回去，我放心一些。”
“......”
抬眼瞥向許庭川，發現他也在垂眸看著自己，嗓音醇厚：“順路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