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到底是聰慧有余,敏銳鋒芒,真乃奇女子,這一波舉動不僅讓申老對她刮目相看,就連心有九竅、竅竅滑頭的申修文都對她佩服不已。
好一句“前世冤家今世無仇不成父子”只是這雖明面上是幫著自己,但私底下意思還是點名了自己的身份,子從父天經地義。
只是在這之后,有了夫人微微化解了尷尬,申父也知如今是該進入正題。
一個家庭里,它總要有人唱紅臉和白臉的,不然家里的小娃兒只怕會無法無天難以管教,最終釀成大禍,累及父母。
自然這個人選便落到了申父的頭上。
在家庭內,父親都代表了絕對的力量,說是象征亦不為過,不然也不會有“在家從父”這句話,申修文心里跟明鏡似的。
此刻申父也覺得火候到了,他緩緩開口了,一副擔憂之色語重心長告誡著兒子。
申父道:“為父這段時間奔波勞碌在外奔走,本想著讓你在家好生讀書將來能學有所成報效國家,只是你終歸不是讀書的料,父親也想開了,既指望你立業無望,那便早些成家,解決人倫大事,須知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申父說的很中肯,他也想明白了,兒子若是不愿做學問那就不勉強了,強逼總是不好;再有、自己還很年輕,說不定將來抱個大胖孫子,只要自己嚴加教導,孫子他必不會走上他父親的老路。
至于兒子申修文一聽,他只感覺心兒間咯噔一下,他不傻,他知自己老頭這是何意,這不就是催婚的前兆嘛,只是申修文還很年輕,這么早要是弄出個娃兒出來,他要怎么辦?現在當個奶爸,那不是扯淡嘛!
花花世界,申修文他自己都還沒享受夠呢。
當爹還是太早了。
再有,兩世為人的申修文年紀都不大,他哪里有一絲一毫想做爹的打算,何況如今他才占據這個身子,他還沒在古代大放異彩呢。
申修文決定他要為自己好好在活一次。
只是申修文知、一般這個年紀的青年,有的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這可如何是好。
申修文眉頭開始暗蹙發愁起來,只是他面容間卻沒有表露開來。
可他看著自家老頭那興奮盎然的樣子,這擺明了就不是開玩笑。
只是苦了他一個現代人,都是習慣了自由戀愛作為婚姻基礎,如今來到古代給你來一出盲婚啞嫁的戲碼,這擱誰身上,誰能受得了。
不行,必須反抗,申修文打定主意一定要做斗爭,決不妥協。
再有這還不是關乎到申修文自己一個人的幸福,而是兩個人,或者兩個家庭,萬一對方是個麻子臉、肥婆身,雞眼鼻,那這輩子幸福算是完了。
申修文越想越是后怕,他迂回道:“父親,兒子覺得這事兒還是有待商確的,您可別亂點鴛鴦譜,兒子我現在還不想成家。”
最終雖然話語不好說,但申修文還是話語出了口。
“不想成家,總有理由,這是為何?”
面上申老雖不動聲色,但心底確已然開始偷笑。
“這個這個...”
申修文開始語出詞窮,難不成說自己還沒玩醒,等到了個二十七八差不多成個家就行。可是這話要是說出去,以老子申文長的脾性,他絕對二話不說先活劈了自己再說。
一頓搔首弄姿之下,申修文也是無法,所以他只得找了個最不是理由的理由去搪塞。
申修文道:“兒子我還想讀書,只是往日里在府苑讀書太過乏悶了,先閑不是有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么,兒子覺得這話有道理,所以兒子想外出求學,還望父親大人應允。”
申修文這話一出,首先傻眼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申父。
申父他本以為很難辦的事情,沒想到峰回路轉山不轉水轉,兒子居然自己主動提出,這算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只是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真當他這些年來是白吃飯的么,不想成家就早說,何必找些跛足的理由,嫌他傻呢,還是嫌棄自己傻?
申父心里已經開始偷著樂,顯然他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于是申父還是裝了裝樣子,道:“既如此,那為父便應允你。”隨即申父又話鋒一轉,繼而又道:“這樣吧、為父素與杭州崇文書院的院長亦是舊識,你便去他的書院好生學習,至于你的束脩問題和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為父還供得起,那便這樣說定。”
申父不給申修文拒絕的權利,大筆一揮之下,這事情就這么板上定釘由不得申修文拒絕。
此刻倒是申修文傻眼了,因為他明顯發現父親的臉頰下居然透露出一絲微笑,雖然很短暫,但最終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媽的,沒想到終日打雁,今日盡被雁啄瞎了眼。
申修文一回想就知問題出在了那里,可是看著這個身體的父親和善的臉頰,一時之間申修文也不知該怎去拒絕,他在二十一世紀是一個孤兒,從小就沒有得到過一絲一毫的父愛母愛,可在這具軀體里面他卻能感覺到申老對于自己的父子之情。
那真是血濃于水。
這也是如今讓他頗為觸動和感懷的。
雖然他知這里面有申老的主觀意識,但最終他沒有選擇說破和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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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宴席是在“食為先”一座小亭子里用餐的。
院子里的廚娘是李氏從自家遠房親戚的親戚中挑選出來的,之所以這樣做雖然有用人唯親的嫌隙,但申家父子都沒有計較,原因無它,只因這位廚娘的手藝確實廚藝精湛,刀工精美,做的菜令人唇齒留香流連忘返。
確實是個好廚娘。
“我們劃拳,行個酒令如何。”
古代沒有什么娛樂項目,酒桌間劃拳是自娛自樂形式的一種,在大慶不光是販夫走卒玩鬧居多,就連氏族詩人才子亦不在少數。
只是他們的玩法不一。
販夫走卒只是單純的劃拳行酒令比劃而已,而氏族詩人才子多數都是‘對對’劃拳,從最基本的‘兩子對’開始。
比如,“鐘鼓”對“鑼撥”,“綢緞”對“羅帛”。
申父也沒想到兒子居然提出了這個建議,只是以兒子的水準,申父有些覺得好笑。
這不是找虐嘛。
他有心不為難兒子,便出了個最簡單的上聯。
正巧此刻又在用飯,便隨意起了一上聯,算是調劑且活躍一下氣氛,免得死氣層層喪失了雅興。
“民以食為天”
他料想到兒子肯定會仔細思考一下在回答,那知還沒有下筷子的功夫間。
“谷乃國中寶”
申修文想也沒想就答出來了,這倒是讓申父覺得奇怪,不過正直興頭上,固又出一上聯,這次增加了游戲難度,五字對儼然成了六字對。
“踏踏實實做人”
“認認真真演戲”
申老見難不倒兒子,繼續。
“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
“氣能正,心能平,回首一生無愧就。”
“有意思”申父越對越開心起來。
“墻上蘆葦,頭重腳輕知深淺”
“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好好好”申父一連三個好字,笑開了懷。
“天當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
“地作琵琶路作弦,哪個能彈?”
...
時間就在這樣的氣氛中開始打發過去,這一頓飯吃的是一家人開開心心,而申父樂的就像個孩子一般,就連李氏也亦高興的合不攏嘴,那吃的叫一個愜意。
那真是給個神仙也不換。
其實一家人其樂融融,這比什么都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