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你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你既是自己,卻也不是自己。
你扮演著旭竹,但你確實也是旭竹。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如此考驗演技的過程,讓你的身心感受到了異樣。
不知不覺中投入其中,讓你自身意識開始淡薄起來,屬于化身旭竹的那一部分漸漸占據了上風。
此時此刻,你感覺到自己這才真正成為了旭竹。
在你思索自身的時刻,那位黃衣人走到了你身邊,從你手中接過了瓦碗,向碗中登目凝視數道:“一、二、三、四、五、六、……、一千、兩千……牛逼,牛逼!大師你,那碗中共有二千九百九十九個世界,你數少了一個。”
你……或者說旭竹一愣,笑道:“無上巨木神!閣下說笑了。看閣下你也是凡夫,怎會有神眼的神通?”
黃衣人反問道:“那么,你有沒有神眼的神通?”
旭竹搖頭道:“我自然沒有。”
黃衣卻搖頭道:“牛逼,牛逼!我瞧你有神眼通,否則你只瞧了我一眼,便知我是凡俗,而不是真神化身?”
旭竹向他看了看,臉上一片迷惘。
這時,有位身穿棗紅袍子的大漢走過,對方接過了水碗,交回在旭竹手中,嘆道:“大師請喝水吧!我這兄弟是在跟你開玩笑,可當不得真。”
旭竹接過水碗,這才笑道:“多謝。”
雖說如此,但旭竹已經沒有再喝水的心情。
那紅袍大漢卻是問道:“我瞧大師精神飽滿,似有術法?請教閣下如何稱呼,在那一處神山修行?”
旭竹選擇將水碗放在水缸蓋上后,說道:“在下旭竹,在巨林神廟修行。”
黃衣漢子大笑道:“妙哉,妙哉!原來是巨林神廟的高人。來!我們較量較量!”
旭竹搖頭道:“在下術法低微,如何敢和閣下動手?”
黃衣人大笑道:“好久沒交手了,我們正好過過招,這又不是真打,你怕什么?”
旭竹退后道:“我雖曾練了幾年術法,卻只是為防身之用,打架是打不來的。”
黑衣人笑道:“巨林神廟武僧個個術法高強。初學術法的武僧,便不準踏出神廟一步。大師既下得廟來,定是一流好手。來來,我們說好只拆幾招,誰輸誰贏,自是明了。”
“怎么如此糾纏不休?”旭竹心中郁悶地想道。
想到此處,旭竹只好解釋道:“閣下有所不知,我此次下山,并不是術法業成,只因廟中廣遣弟子們各處送信,已然人手不足。這才命我勉強湊數。本來我攜帶十張英雄貼,師父吩咐送完了這張十張貼子,就立即回山,千萬不可跟人動手。現下我已送完了四張,還有六張在身。閣下術法了得,就請收了這張英雄貼吧。”
說著,旭竹從懷中取出一油布包袱,從中取出了一張大紅貼子,遞過道:“請教閣下高姓大名,我回去好稟告師父。”
黑衣漢子卻是不接貼子,故意道:“你又沒跟我打過,怎知我是英雄狗熊?我們先拆上個幾招,我若打得過你,才有臉接英雄貼。”
說著,此人不管不顧地上前,兩個拳頭的虛影突然出現。
其中,左拳虛幌,右拳卻是向旭竹打去。
只是,當拳頭將到旭竹面前時,卻是立即收轉道:“快還手!”
旭竹以終極智慧掌練就的境界和眼力,感受到對方全是虛招,無一處是實,故而只是微笑應對。
不過,魁梧漢子聽旭竹說到“英雄貼”后,便留神道:“四弟,且不忙較量,先瞧瞧英雄貼上講的是什么。”
說著,此人便從旭竹手中接過了貼子,卻見貼上寫道:
“巨林神廟廟主眩慈,恭請天下英雄,于九九重陽佳節,駕臨松山巨林神廟,廣結善緣,并見古樹木榮氏‘以爾之道,還施爾身’之氣度。”
大漢“啊”了一聲,將貼交給身旁書生,向旭竹問道:“巨林神廟召開英雄大會,原來是要向古樹木榮氏為難,也不用開什么英雄大會,我此刻就來領教巨林神廟高手的身手便是。”
旭竹后退,腳已踏在涼亭之外。
他點頭道:“原來是瘋施主。我師說道,敝廟恭請古樹木榮施主駕臨敝廟,決不是膽敢得罪。只是天下紛紛傳信,術林中近年來有不少英雄好漢,均喪生在古樹木榮氏‘以爾之道,還施爾身’的神功之下。在下的師伯祖眩悲大師在大離國神戒廟入滅,不知跟古樹木榮施主有何干系,敝廟自廟主大師以下,人人都是心生所疑,故而上……”
黑衣漢子卻搶言道:“這件事嘛,跟我們古樹木榮氏既說不明白,也只好術下見真章。這樣吧,我們兩個今日先打一場。等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瘋某再到巨林神廟去,從下面打起,一個個挨個打上來便是。愉快,愉快!只不過最多打得幾十個,瘋某便要遍體鱗傷,再也打不動了,要跟眩慈老廟主交手,那是萬萬沒有希望的。可嘆,可嘆!”
說著說著,此人便要上前動手。
黃衣人也笑道:“牛逼,牛逼。說清楚后,便不用打了。四弟,良機莫失,要打架便不可說清楚。”
魁梧漢子卻不去睬他,向旭竹道:“在下燈白穿,這位是我二弟工業錢。”
說著,此人向那書生一指,又指黃衣人道:“這位是我三弟寶部痛,我們都是古樹木榮公子和手下。”
旭竹行禮道:“燈閣下,工閣下……”
寶部痛插口道:“牛逼,牛逼。我二哥復姓工業,你叫他工閣下,那就錯之極矣。”
旭竹忙道:“在下毫無學問,工業閣下莫怪。寶閣下……”
寶部痛又插口道:“你又錯了。我雖然姓寶,但生平不住‘閣’下,因此決不能稱我包閣下。”
旭竹不由嘆道:“好吧。寶三爺,瘋四爺。”
寶部痛道:“你又錯了。我瘋四弟待會跟你交手,不管誰輸誰贏,你都多出一番閱歷,術法必有長進,你不應該請他住進閣里嗎?”
旭竹道:“行吧。瘋閣下,不過我打架是決計不打的。神廟向以修行為本,學術為末,術法長不長進,也沒多大干系。”
瘋不餓嘆道:“你對術法瞧得這般輕,術法多半稀松平常,這場架也不必打了。”
說著,此人連連搖頭,似乎意興索然。
旭竹如釋重負,終于喜道:“是,是。”
這幾人的胡攪蠻纏功夫,是旭竹生平僅見的。
他感覺到僅是應付這四人,就比應付千萬人都要吃力一般。
還好,似乎事情快要就此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