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萊城的魔法師公會,高度與占地,皆與凱伊教堂不相上下。
它位于城市的北面,被一片十分奢華的貴族居住宅包圍。
門前正對的街道,就是象征高貴與地位的加納大街。
當基拿和雨蘭共乘一輛馬車過來時,街上冷清極了。
這也算是奧萊城極為獨特的文化。
有了靠投資發家的獨眼伯爵之鑒,整個奧萊城的貴族,自然不會將眼光,局限于對平民的稅收。
他們經營餐廳、酒館,甚至成立工作室,做著各種五花八門的生意。
白天,忙生意的貴族早早出門,直到深夜才會回來休息。
在別的地方,可見不到如此勤奮的貴族。
“其實這樣的關系,也挺好的。”
望著車窗外,雨蘭沒頭沒尾感慨一句。
基拿傻乎乎看她,“什么關系?”
“當然是貴族與平民相處的關系啊。以往貴族不屑與平民打交道,可為了斂財,又不得不雇傭他們,怎么說呢,各取所需的同時,也創造出新的溝通方式,這對一片領地來說,是挺積極的吧。”
“不,一點也不積極。”
想著蒂鈕先生與西納格伯爵間的情況,基拿搖搖頭,“不得已而為之罷了。貴族自恃身份,既想賺錢,又不愿拉低身段。所以他們從平民中,選出了一兩位聽話的,美其名曰顧問,實際就是充當自己的傳話筒。
財富變多,大家都高興。
而一旦投資的錢打了水漂,亦或是生意遇到了不可控的天災,那么這一切后果,都需要這名傳話筒負責。”
“怎么負責?”雨蘭問。
“要么賠償損失,要么成為替罪羊。現在貴族們太聰明了,他們去投資的生意,所用資金并不是自己的錢,而是打著共同賺錢的幌子,從別人口袋里拉來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雨蘭恍然,睜大了眼睛,“就是說,這筆錢,本身是別人投資他的,然后他再用投過來的錢,轉投別處?”
“賓果!”基拿打個響指,“所以即便投資血本無虧,也不會影響貴族本身,只是發生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要給這筆錢真正的主人一個交代。為了可以繼續玩投資的游戲,有時候,他們并不介意去犧牲傳話筒的性命。”
“那、那你養父的情況,豈不是很危險?!”
“但同樣也給他,亦或說我的家庭,帶來不少財富與名望不是嗎?”基拿自嘲笑笑。
雨蘭不認同的說:“太冒險了!誰能保證一直穩賺不賠?再說西納格伯爵,可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頭!他暴虐的性格,在凱伊教內非常出名!基拿,有機會的話,你可一定要勸勸你的養父。”
基拿攤攤手,沒答應也沒拒絕。
成為貴族的傳話筒后,可不是想不干就能不干的。
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死路,那就得使盡渾身解數,掙扎求活。
蒂鈕先生不是蠢人。
他一在為自己爭取封爵的機會,就是為的防止有一天成為替罪羊。
因為爵位可是一個非常好的免死牌。
無論犯什么大罪,只要不是挑戰到頂流權威,一個爵位頭銜,就可拯救一家人的生命。
但正如二哥安德里所說的。
獨眼伯爵不是善男信女。
蒂鈕先生如此有才能,他怎可能輕易放過?
……
艾薩茨院長在公會門前等候。
他上前親吻了雨蘭的手背,隨后躬身邀請,引領兩人走進公會大門。
公會大廳的上方,被各式旗幟掛滿。
有象征皇室的皇冠金旗,也有象征教堂的神圣光旗。
除此外,還有各大騎士團,以及各領地獨有旗幟。
這些東西的存在,很好的說明了當前魔法師公會的復雜性,也間接證明了其特殊的立場地位。
魔法師沒有貴族頭銜。
可無論哪一集團,都與它密不可分。
大廳里的人不多,開啟的幾個窗口后面,坐著打盹的藍袍見習法師。
基拿驚奇的注意到,竟有一位女巫,裹著厚厚斗篷,正義憤填膺的在其中一個窗口前爭論。
吵嚷聲很大,在安靜空曠的廳中十分引人注意。
見雨蘭露出詫異神色,艾薩茨立馬解釋:“她是城南有名的沼澤女巫。但現在那片地,已被迪亞商會買下,用來開發沼氣項目。”
迪亞商會是一個投資聯合體,由不少想賺錢的貴族組成,發起人是迪亞子爵。
這是繼西納格伯爵的‘傳話筒’投資方式后,近來新興起的另一種方式。
他們不再需要平民‘傳話筒’,而是有了固定的工作室地點。
每一位擁有想法的人,都可帶著自己的設想,前來尋求資金幫助。
當然了,商會投出去的資金,不是免費的。
需付出十倍百倍回報的同時,還要有相應的抵押物品。
正如克里蒂安所言,時代在改變,每一天都是嶄新的,誰也不知自己哪天會被淘汰,誰也猜不準明天會出現什么。
這是個賭徒最喜歡的時代。
也是競爭無比殘酷的時代。
女巫依然在沖昏昏入睡的見習法師大吼大叫,敘說那片沼澤,是由曾曾祖母傳給的她,如今她打算傳給自己的女兒云云。
此情此景落在基拿眼中,就像在看一個螞蟻,面對滾來的車輪張牙舞爪,任誰都可輕易的預見結果。
進行共魔契約的儀式,在公會二樓。
那是個很大的空房間。
所有窗戶均被厚厚黑幕擋住,一絲光亮也沒法透入。
畫滿奇異法陣的地板中央,只有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
“完成契約的時間,需要近十二小時。在此期間,你們不要離開法陣,即便不得不離開,也不要超過十分鐘。”
說完這句話,艾薩茨將門關上,獨自離開了。
基拿有點不知所措,傻愣愣看向雨蘭,問:“我們需要做什么?”
黑暗中,他看不見對方表情,不過卻能察覺到,她和自己一樣挺尷尬的。
“不、不用怎么做……我們去法陣那邊吧。”
兩人圍著蠟燭坐下,借著火光,基拿發現雨蘭的臉相當紅艷。
地板上的法陣開始發光。
是淡藍色光蘊,十分黯淡,若不是這里太黑,肯定無法注意到。
“基拿,你知道這個法陣,需要多少魔法師共同維持嗎?”
雨蘭突然出聲。
基拿搖搖頭。
“十位。”雨蘭咬著嘴唇,“而且是十位中階灰袍法師,才能驅動它。所以……”
基拿眨了眨眼,“所以什么?”
“我們不能耽擱時間。”
說完這句,雨蘭站起身,向法陣后方的墻壁去了。
進來時基拿也曾注意到,那兒有個用藍色紗簾擋住的門,一開始他認為是廁所。
直到雨蘭進去后,傳出唰唰水聲,才意識到原來是浴室,可以洗澡。
嗯?
她去洗澡干嘛?!
基拿心說知道女孩愛干凈,但這也太愛干凈了吧。
過了會兒,水聲消失,然后紗簾被挑開的聲音傳了過來。
“基拿。”
“啊。”
“你……把蠟燭吹了。”
基拿機械的喔了聲,接著呼口氣,把蠟燭吹滅。
然后他就聽到身后,雨蘭赤足走過來,沒穿鞋子。
而當回頭去看,借著微弱黯淡的法陣光芒,才發現原來她不止沒穿鞋子。
心臟不爭氣的開始狂跳,入眼的完美曲線,恰如走出黑暗的精靈。
“基拿,我不喜歡在鏡墻前半蹲,所以……屁股不是很翹。”雨蘭慢慢走近,濕漉漉的紫發滴答著水珠,落上地板。“你,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基拿的喉嚨動動,說不出話。
然后他瞪著眼靜看對方來到身旁,尚有余溫的水珠落在了自己臉上。
共魔者契約究竟要干什么,似乎真的不需要過多說明。
基拿立馬領會,并爆發出最原始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