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曉薇掃過一張張神態各異的臉,不堪入耳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看到那邊不停按著快門的記者,她重重的低下了頭。
看到自己身上已經臟了的禮服,她還是哭了出來。
她沒有想過顧末琛會直接離開,甚至都沒有跟她說一聲,只有一條短信,短短的幾個字。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離開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仿佛宣示著她的失敗。
甚至別人都還沒有看到她和顧末琛站在一起,她連被拋棄被玩弄的資格都沒有。
人群漸漸散去,他們像是笑夠了的看客,那些沒有打聽到她是誰的記者都興致索然的離去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忽視的笑話。
“小姐,麻煩你。”
幾個保安過來催著她,她抹了把眼淚,掙扎了幾下,無果,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都是懵懵的。
那兩個保安不耐煩的在一旁催促,卻絲毫沒有過來幫一把的意思。
“嘶——”
剛動了動腳,傷口就疼的流血。
她滿心歡喜的來參加宴會,以為今天會是她揚眉吐氣的一天,沒想到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看戲的人都散了,演戲的也該起來了。”
眼前伸來一只手,任曉薇放空了幾秒才順著手看到安末潯那張孤傲的臉,眼睛里寡然無色,分辨不出她是好意還是嘲諷。
安末潯見她依舊猶豫著,就收回了手,瞥了眼傻站著的兩個保安:“扶她起來。”
保安不情不愿的扶著她起來,任曉薇的腳一直在流血,安末潯歪頭瞄了眼傷口,還挺深,處理的再好怕是也要留疤,可惜了。
“送她到里面房間。”
命令式的口吻,那些保安都是看人看多了的角色,雖然不知道安末潯是誰,但一眼也隱約分辨出不同于任曉薇的地位,就乖乖照做了。
任曉薇心里亂七八糟的,她沒想過對她伸出援手的會是安末潯,她更不會希望是安末潯。
醫生給她包扎好后又囑咐了幾句,任曉薇都乖乖應著,時不時瞥一眼站在那里背對著他們不知在看什么風景的安末潯,她的背影依舊是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凜然氣息。
沈容進來帶著醫生離開,才對安末潯道:“周董事長……回去了。”
她提了提唇角,依舊看著窗外,月色朦朧,有種分不清黑天白夜的迷離。
“他贏了,居然還走。”
沈容笑著說:“這樣的結果比輸了更讓人諷刺吧。”
任曉薇聽不懂她們在賣什么關子,但她覺得出于必要還是要道個謝。
“安小姐,謝謝你。”
安末潯轉過身子,沈容把借來的衣服遞給她,安末潯走過去遞給任曉薇。
“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幫你,是為了幫我自己。”
說起來是不是還得感謝她,估計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護”了。
任曉薇遲疑著接下了她遞過來的衣服,覺得羞愧,可也無可奈何。
“安排一輛車送她回去。”
“好的,安醫生。”
安末潯離開了,多余的一個字都沒說,沈容打了個電話,給安排了車。
“……謝謝。”
沈容始終保持著應有的微笑,頜首道:“你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會有人來找你的。”
“好……”
“等一下!沈助理!”
任曉薇叫住她,沈容回過頭,見她糾結的臉都紅了,憋了半天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有什么問題可以盡管問。”
“安小姐她……知道我今天要和顧總一起來參加宴會對不對?”
她想知道,她有權利知道!
安末潯看到了顧末琛為她定制的禮服,也知道她會跟著顧末琛來參加宴會,所以她也有可能為了羞辱她讓顧末琛故意中途離開。
沈容看著她,冷下眸子,嘴角卻依舊帶著笑:“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怎么樣呢?”
任曉薇捏緊手里的衣服,赤紅的眼眶不知是在忍著眼淚還是想哭出來,她就知道安末潯是故意的。
就算恨她跟著顧末琛參加宴會,她提前說出來就好,何必要等到他們來了宴會才使計讓顧末琛半途離開,然后又假惺惺的來幫她,就為了讓她明白自己的不自量力,讓她看清自己的身份,讓她放手?
沈容原本覺得這個任曉薇還算可以,看起來挺老實,雖然有時候唯唯諾諾的,但畢竟是沒什么閱歷的人,能有些氣度也算可以了。
可她剛剛才意識到自己看走了眼,任曉薇的心思嘛,她也能看出幾分,所以更別提安末潯了,可安末潯對工作和除她自己以外所有的事和人都不會很在意,雖然對任曉薇無端揣測安末潯有些生氣,但想到當事人根本都沒把她放在眼里過,又深深覺得任曉薇這個樣子也挺無知的。
“你好好休息。”
沈容也是不冷不熱的甩下這句話就走了,任曉薇看出了她對自己的輕視,她來不及回應什么,她覺得自己也該硬氣些,不然總會被他們欺負,可沈容顯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安末潯坐在車里等沈容,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她幾眼,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安末潯也在盯著他,他悻悻低下頭,咽著口水不敢說話。
安末潯覺得有些好笑,重新將目光移到電腦屏幕上,看著那個男孩的全部資料,笑容漸漸冷了下來。
沈容進來的時候,正巧看見安末潯清冷的臉,她輕輕坐下后才讓司機開車。
安末潯沒有說話,沈容也識相的沒搭話,車子一路順利的開到安末潯家門口,安末潯朝窗外瞄了眼,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蓋上電腦,輕輕嘆了口氣。
“安醫生,早點休息。”
“嗯。”
安末潯推開車門就看見顧末琛徘徊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里,垂著頭蒙住半邊臉,喪氣的很。
她走過去,聽見聲音后他才抬起頭看向他,與往常一樣露出笑容,方才的陰郁仿佛一掃而盡。
“回來啦。”
“等多久了?”
安末潯看著他肩頭的水珠,想幫他撣一撣,可始終沒有伸出手。
“等了好久,真冷。”
“生氣了?”
安末潯料想他也是很生氣的,畢竟她是徹底無視了他,倒不是說一點不在乎,即便在乎的也是顧家,她不想給顧家帶來麻煩,至于顧末琛,傷害或者不傷害,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意讓他和自己都死心罷了。
他垂眸,又看向她,眸子里閃著光,想讓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奈何可能是天太冷了,臉都有些僵。
“是挺生氣的,可我在這里每走一步就消一點,每等一個小時就降一些,慢慢的就不生氣了。”他開玩笑似的說后又自言自語道:“我明明最討厭等了……”
安末潯不再看他,也不知為何,心很痛,很難受很難受,期望中,他應該是生氣的沖她質問,就算不生氣,也該對她失望,無論如何都不該這樣,又是這樣不了了之。
“末潯,其實你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宴會的,我知道你不喜歡什么事都跟我說,可你對外的身份始終是我的未婚妻,就算你不愿意,以后這種事跟我說一聲,好嗎?”
安末潯點了點頭:“好。”
他滿足的笑起來,也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嗯,快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手心微涼,看著他凍的臉紅紅的,安末潯就忍不住想抱怨他一句。
“傻瓜。”
心里想著,嘴上也已經說了出來。
顧末琛手里的動作都僵住了,他頓了會兒,才把手重新插回口袋里,嘴角的笑容苦澀又甜蜜。
“你這樣說話都讓我想起從前了,才發現你真的是對我越來越冷淡。”
安末潯有些后悔,可出口的話又不能收回。
可她真覺得他挺傻的,特別特別傻,傻的都影響到她了,所以說他一句也無可厚非。
“從前我對你也是這樣的。”
“不是。”他極快的否決了,低頭掩下悲傷:“還是快進去吧,外面冷。”
他催促著她,安末潯也只好轉身向里面走去,走了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回過頭發現顧末琛還是站在那里。
她無奈的笑了幾聲,眼淚濕了眼眶,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奪眶而出。
在他發現之前她重新轉過去,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