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兒和蘇曉生乘著轎子回到王府,正值大雨,柳依兒生氣得跑到大雨之中,蘇曉生才發現柳依兒生氣了。
“你就是不喜歡我?!绷纼簝龅枚哙?。
“我們先回屋里面去?!碧K曉生說。他不能告訴柳依兒自己要信守承諾把皇后的位置給連枝。兩個人在雨中相互撕扯了片刻,才到臥房里換下濕漉漉的衣服。
蘇曉生當晚就發燒了,王府的人上上下下地折騰。連枝望著窗外的雨,為了完成柳風揚的任務,她還得和蘇曉生套套近乎。于是娶了自己的外袍躡手躡腳地出門。
蘇曉生這會兒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下,連枝獨自一人穿過竹林來到他的臥房,柳依兒并不在這里。外面的雷聲大作,連枝走到蘇曉生的旁邊,看著那張俊俏的臉。
“依兒?!碧K曉生默默念著,抓住了連枝的手。她的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縱使做糕點的事情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做,但是蘇曉生完全不念著自己的好,更何況是自己先遇到的蘇曉生,他竟然只念著柳依兒的好。
不過很快她就不氣了,聽聞柳依兒被鴻繡坊趕出去后,就無處可去。家中貧寒無所依,家中又有一個愛賭的哥哥,終日說著要將她賣出去,幸好她還會些胡旋舞,于是去斂花坊賣藝。那日有人刺殺蘇曉生,她挺身而出,險些命都沒有了,蘇曉生這才視她為知己。
連枝想去廚房看看給蘇曉生煎的藥好了沒,倒是碰到一個小丫鬟,看起來像是柳依兒房間里的。
“誰在那里?!边B枝站在門口問道,卻只見那丫鬟從后門冒著大雨跑走了。連枝進了昏暗的廚房,沒有過多理會。
爐子上面烤著藥,她聞了聞確認是治療寒氣入體的,就倒了一碗出來,小心翼翼護著出了廚房,端到了蘇曉生旁邊。蘇曉生雖然昏迷,但是人還是能夠喝進藥去。連枝照顧到昏睡過去,第二日的陽光照到身上才迷迷糊糊清醒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柳姑娘去了?!鳖櫲缡腔呕艔垙埖赝崎_門拉起睡在桌邊的連枝。
“什么,怎么會這樣?”連枝瞬間感覺十個小人拽著她的頭皮。
“那柳依兒的丫鬟說是你昨晚搶走了柳依兒的藥,耽誤了病情,才這樣的。趁著王爺還沒有醒,快逃吧。”
“不會呀,我沒有奪她的藥,分明是那丫鬟胡亂編排,我只給王爺盛了半碗,那藥罐中還剩許多?!?p> 顧如是和連枝在想對策,絲毫沒有發現蘇曉生已經醒了。
“你們在說什么?柳依兒怎么了。”蘇曉生虛弱地靠在床榻上,白翎在房門外聽到蘇曉生說哈,于是推門而入。
“王爺,柳依兒她走了。”白翎低下了頭。蘇曉生看到他這個樣子,瞬間明白了幾分,一口鮮血傾吐出來,除此之外卻是沒有再說什么。
“王爺,柳姑娘走得著急,這一定有什么內情,讓我調查——”白翎連忙上前去扶住蘇曉生。
“不必了?!碧K曉生拜拜手,“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碧K曉生面朝著床的里面又躺下了。他合上雙眼,內心明凈似的,這不是柳依兒的錯,也不是李連枝的錯,這是自己的父親不想要自己,比他的生活熱鬧,比他的生活開心呢。
鐘離公主自從嫁入宮中,每晚都在承歡,引得淑妃嫉妒。假如她曾經想過一絲一毫和鐘離公主聯合起來復興舊周的念頭,如今也半點不剩了。平南侯再次入宮覲見顯然發現了,于是叫來柳風揚說,淑妃那里的路已經走不通了,要他想想辦法,思來想去,竟然直接要除掉蘇曉生。蘇風已經年邁,更沒有過多的子嗣,除掉蘇曉生,就能將風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蘇王府里自從柳依兒離去,安靜得很,唯有到了夜晚,蘇曉生會讓連枝和自己一同吃晚飯。
“王爺每日叫我來,喊著柳依兒的名字,如果想要出氣,直接將我下入牢獄就好,不必如此折磨我。”連枝并不動筷。
“你都說了是折磨你,自然知道我如此用意?!碧K曉生每晚喝上一壺酒,醉了便沉沉睡去,白翎無奈,已經多日不來王府了。
連枝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爹爹要將她許給這樣一個人,縱使是皇親國戚,也是爛透了,愚蠢自私,花天酒地。可是她已然踏上這樣一途,只好將更多的心思放在鋪子上。月光照在地板上,連枝已經想好,蘇曉生再召見她,她便不見,后果如何,順氣自然。
于是第二日,侍衛再次來時,連枝說,“忙于宮中刺繡諸事,不便相見?!本瓦@樣一連躲了半月,柳風揚那邊來信了。
魚鱗腿上的竹筒里不僅帶來了最新的命令,還帶來了一顆藥丸,讓連枝放進蘇曉生的酒里面。連枝淺淺地聞了一下,是一種常見的毒藥。她長這么大未曾害過人,但為了爹爹的安危,她決定一試。
“連枝,王爺又派人來請你去他那里了?!庇涸陂T外說道。
“我一會兒過去。”連枝答復到,將藥丸塞在頂針里面,走到竹林,又恰逢大雨傾盆。竹林之中有一株陳年古樹,風雨交加之時,一塊樹枝直挺挺的從天而降,咋在了連枝的肩膀上,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而這邊蘇曉生正在自己的書房密室中,和一個人見面,那人蒙了面,著一身翠綠色衣衫,搖著一柄白玉扇,來人正是柳風揚。
“平南侯那邊有動靜了嗎?”蘇曉生說。
“有動靜,要我毒害你,這是解藥,要記得三日之內,必須服下?!?p> “不必擔心,我這回中毒,他之后應該能放心將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p> “外面下雨了,公子我們快回去吧?!睍苓呉粋€黑色的影子在催促。
“琦琦最近總是念叨你,過兩日我送她來這里小住,你可不許欺負她?!?p> “那是自然,我被她欺負還差不多?!碧K曉生笑道。
不一會兒,翠色少年似乎是滿意了,自然離開,密室中就再次寂靜下來,蘇曉生關上密室的門,才見到窗外的大雨。
“風雨欲來。”他淺淡言語。
“不好了不好了,王爺不好了?!蓖饷嬉粋€小廝落湯雞一樣的跑到窗前。
“什么事情,大驚小怪。”蘇曉生說。
“您方才要迎春去請連枝姑娘,她在來的路上被掉落的枯樹干給砸了,現在人被送到客房去了,滿頭是血?!毙P一臉焦急,汗水和雨水在他的臉上稀里嘩啦地流淌,粗布衣衫幾乎是濕透了,像是落湯雞。
王府的客房里書房并不遠,不過并沒有連廊可以過去。蘇曉生和柳依兒是逢場作戲,演給暗哨看的,但對李連枝是真的喜愛和關心。他連傘也未曾拿,就朝客房跑去,滿腦子都是初次見李連枝時那張倔強的小臉。
連枝這會兒已經被醫生真摯了一番,砸破的肩膀已經被棉布纏裹起來
“把她安頓到我的臥房去?!?p> “王爺,這怕是不合規矩?!惫苁碌膵邒哒f,她是蘇風從小賞給蘇曉生的,從小到大,幾乎都是這位嬤嬤陪伴身側,許多年過去她自當說話有份量,蘇曉生也違逆她的安排,唯有之前連枝進府,蘇曉生裁撤掉了王府“不守規矩”的丫鬟,惹得她懊惱了幾日。這次連枝受傷,她本想趁此讓連枝吃吃苦頭。沒想到蘇曉生又來護著這丫頭,竟然要將這人帶到臥房去,要知道她安排了那么多的丫鬟試圖爬上蘇曉生的床,結果也只是被蘇曉生裝瘋賣傻地掩蓋過去。
“這王府里,你是規矩,還是我是規矩?!碧K曉生面無血色,門外一道驚雷,將蘇嬤嬤驚得坐在地上。
“迎春,嬤嬤累了,扶她回住處休息?!碧K曉生言罷,就單手挑起連枝,雙手托穩,抱著她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連枝迷迷糊糊覺得肩膀疼痛,夢到一只老虎,趴在自己頭側喘著熱氣,那舌頭上垂涎著口水,分明下一秒就要將自己的胳膊整個咬斷。她拼命地想要大喊,卻怎樣也發不出聲音,嗓子像是突然壞掉了,胸前壓著一大塊石頭,驚出了一身冷汗。
雙眼微睜,才發現是蘇曉生趴在自己床邊睡著了,自己的身上壓著被子,被裹得嚴嚴實實。迎春進來端空藥碗,才發現連枝醒了。
“王爺為你喂藥,照顧了好幾個晚上?!庇狠p生說。
連枝看著蘇曉生的臉,手中旋轉著頂針,里面那粒藥丸還沒有融化,她有些遲疑了,是否真的要害這樣一個無辜的人。說起來,如果不是遇見了蘇曉生,在剛剛入京都的那一天,她恐怕就要露宿街頭,指不定會發生什么。雖說是京都,但是作奸犯科的人可不會挑地方。
“你醒了?!碧K曉生被迎春的腳步聲吵醒,也感覺到身下的人似乎是醒了。于是睜眼悄悄,就看見連枝已經醒了。
“你為何對我這般好?”連枝問。
“既然已經醒了,就回自己屋子里養傷去吧?!碧K曉生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做派。
“好歹讓我吃了午飯。”連枝說。
蘇曉生沒說什么,擺了擺手讓迎春將午飯端上。連枝為蘇曉生斟了一杯酒,如果說王爺什么時候最適合倒下,莫過于現在,因接連遭受打擊和照顧病人,直接病倒,再加上柳風揚給的毒藥正是能讓人血虧的慢性藥,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蘇曉生中毒。
“王爺,連枝對不起你的情誼,我也不會獨活?!边B枝看著蘇曉生一飲而盡,自己在心中默念,也將一杯加了料的酒喝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