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看著媽剪開不能再穿的舊衣服，洗干凈鋪在炕上，翻開上海裁剪書，趴在炕上，縫了剪開，剪了又縫，反復練習。

　　星兒相信媽，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變成村里最可愛的女孩。

　　進了臘月，年味開始濃了，走到每一家，都能看到掛在院子里的豬肉多了，村里時不時地聽見幾聲鞭炮響兒。大東，大升放學回家，不再像以前那樣貪玩了，坐在屋里復習功課，星兒也坐在一邊，看著哥哥們復習功課。“星兒，你也快上學了，我的舊書快用不著了，都留著給你。二哥復習完功課，對星兒說。“好，”星兒翻著二哥的舊課本，“二哥，你的舊書跟新的一樣，還包著書皮，大哥的舊書就像爛狗肉，”星兒小聲說。“爛狗肉也不給你，你二哥用了就是學習好。”大東聽到了星兒的話。

　　星兒見大哥又欺負自己，也不回嘴，轉身就走。去找媽。星兒媽還在蹬著縫紉機嗡嗡響著，“媽，快過年了，爸爸也快回來了？”星兒站在“嗡嗡”叫的縫紉機旁，大聲問媽。“年底了，你爸很忙，”星兒媽停住了縫紉機的響聲，扭頭轉向星兒說。“爸爸每年這個時候早回來一次了。”星兒跑到月份牌旁，看著折疊的那張紙離現在有了厚厚的一疊，指著月份牌對媽說。“嗯，你爸這次間隔時間就是挺長的。”星兒媽轉臉看著月份牌說，“別老念叨了，說不定你爸這幾天就回來了，過來，你的娃娃服做起來了，穿上看看合不合適。”星兒看著新衣服，粉色的地兒，襯著小黃花兒。媽給星兒套上新衣服，上下左右地仔細端詳著，整理一下肩膀，領口，袖口，“嗯，還行，就是袖子有點長，再看看星兒，“我們星兒穿上新衣服，更可愛了，”星兒媽臉上放出光芒。“媽，我想穿裙子。”星兒覺得穿上裙子更好看。“行，等做完了這些，媽專門扯漂亮的布給泥做裙子。”“媽，村里沒有穿裙子的。”星兒問嗎。“那我們就打頭一炮，第一個穿上裙子。”“媽真了不起！”星兒不知有多佩服媽。

　　“媽，你的第一個作品成功了。”大升看著妹妹穿著新做的衣服，走進來慶祝媽。“升兒，你說這是我的第一個作品？媽就是看著書，一點一點兒學會的，媽不再是個家庭主婦了。媽可以做更有意義的事，對吧？”星兒媽激動地問大升。“媽，你很了不起。”大升伸出大拇指表揚母親，“我看你那本裁剪書，簡直是看天書。”媽聽了升兒的話，像是受到很大的鼓舞，得到了莫大安慰和表揚。媽難得一見地笑了，星兒覺得，媽在那一瞬間，像極了一個小孩，是有些像自己嗎？

　　媽的眼里仿佛有光在閃動，“升兒，我今年給你們幾個人都做了一套“學生裝，”“媽，你太辛苦了，比往年更忙了”。升兒真的心疼媽。“今年有了縫紉機，做活輕快多了，媽希望你們穿的好一點兒，媽又說，“去把星兒喊進來，讓她脫下新衣服。”

　　“星兒，進來，先脫下來，還沒釘扣子，”升兒走到院子里叫了幾聲，星兒才進來。“媽，也給大秋做一套新衣服嗎”星兒走進來，看著媽在裁剪哥哥的衣服，就問媽。“有，大秋的新衣服要放到后面做。”“為什么，過年時能做完嗎？”“星兒又問。“能，放到后面做，會比剛開始做的好，就忘不了你大秋哥。”媽轉過身來，看著星兒又笑著說。“大秋比我和東都重要了。”升兒點著星兒說。

　　“星兒，給你做衣服還剩一塊布，媽給你做個書包，好不好？”媽問星兒。“好，二哥給我的書，我正好裝書包里，媽，這些小布沒用了？”“沒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想做沙包？”媽看出星兒的心思。“好，都拿去吧，”“媽，你永縫紉機給我縫個健兒，結實，好看。“行“等我把你哥的衣服裁好，就給你縫沙包兒。”星兒高興了。

　　星兒媽很快給星兒縫好了沙包。還縫了兩個，各種顏色搭配著。奶奶幫星兒填充好，“你媽做活就是仔細，顏色搭配的也好看，你媽呀，就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子，奶奶在你媽十六歲時就看上她了，偷偷托人做媒早早訂下了這門親，你媽和你爸長大了才知道這件事，這有點像是一門娃娃親，還挺成功。”奶奶說著就笑起來。“奶奶，你是給媽和爸訂的娃娃親？”升兒過來插話。“也算也不算，他們大了是自己相中的，奶奶給他們創造了幾次機會。”奶奶說，“你媽差點被別人搶走，”奶奶說到這兒，還笑起來。“奶奶，二哥，我們玩踢沙包，星兒挑出一個放到自己的小盒子里，另一個拿到手里央求著奶奶和二哥，奶奶說“我站都不穩，怎么踢沙包？”二哥說“這是小女孩玩的，我不會玩兒，我還沒做完作業。”說著就進屋去了。星兒纏著奶奶，拽著胳膊不讓奶奶走開，“你用手扔給我，我用腳踢，要是踢不到5個掉地上，我自己撿，”“行，就玩一會兒，要是沙包掉地上，我不管了。”奶奶說。

　　“你爸爸照說早該回來了，都一個多月了，”奶奶有些走神兒，沙包也扔偏了，“會不會有別的事？”“我媽說，要過年了，爸爸很忙的，就像我媽，要過年了，也很忙。”“這兩個人，都是越來越忙了。”“院子上面掛的光榮牌該換了，別人夠不著，你爸也不回來，別耽誤了，過年以前要換上。”“奶奶，讓大秋他爸幫著換上，”星兒想了想，只有大秋爸比爸爸高一點兒。“光榮牌只有你爸換，別人不可以動。”奶奶變得嚴肅起來。

　　“星兒，你沒有再去找芝玩？”奶奶突然問。“芝沒有時間和我玩兒。”芝的爸爸死了以后，星兒和芝見面的次數很少了。星兒從大人嘴里知道，那天有只大黑狗偷偷闖進芝家，芝的爸恰巧在家，聽到院子里有狗叫聲，芝爸從屋里出來，看見那只大黑狗正想叼院子里的肉，阿黃和那只黑狗撕咬著。芝爸很生氣，情急之下，拿起身邊的大鎬頭用力去砍大黑狗，不小心被院子里的什么東西絆倒了，重重地摔了出去，從那天以后，再沒有醒來。

　　“芝媽要帶四個小孩，夠難的。”“奶奶，芝很能干，家里的活都是芝干。”“嗯，”家里多虧了芝。”奶奶說，“再能干，家里沒個男人，也是不行。”“奶奶，我看見鐵蛋兒他爸常去芝家幫著干活。”星兒說。“鐵蛋兒是芝媽的遠房親戚，臨時去幫幫忙，都掙工分的，時間長了也是不行的。”芝以后還能上學嗎？星兒替芝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