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家的事情,表面上是媳婦拒絕贍養婆婆,斬斷手足至親的不孝不仁之事!
實際上,這里面還牽扯到當年的種種復雜緣由,甚至發生過悲慘的故事:
涂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長子涂義國早早結婚,三年抱倆連生了兩個閨女。
這讓當正壯年的涂老太太非常不滿,老一輩人的心里,重男輕女幾乎是常態。高興的時候,明嘲暗諷罵幾句;不高興的時候,上手抽耳光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
尤其是在小兒子涂義云,結婚沒多久就一舉得男之后。涂老太太更是變本加厲,把長媳婦磋磨得去了半條命!
最小的閨女涂喜云,嫁給了二媳婦的哥哥,(有點繞,其實就是涂家兩兄妹和陳家兩兄妹親上加親!)同樣生了個大胖外孫子。
涂老太太對于大媳婦的不滿,幾乎達到了頂點,怎么過份怎么來!
導制兩兄弟的感情也就一天比一天差。終于有一天,涂義國帶著媳婦女兒搬走了,他沒搬到別地去,而是搬到老丈人家里去了!
自己的兒子跑去管別人叫爹,涂老爺子當然不樂意。牽著當時才六歲的小金孫涂明,跑上門去討說法,一來二去的,兩方老人吵得不可開交!
悲劇就在爭吵之中,悄悄地發生了:
大人有矛盾,可小孩子的世界里,姐姐弟弟一家親。兩個堂姐姐放學回來,帶著弟弟去門后的池塘里釣蝦玩。
也不知怎么的,涂明腳一滑就掉水里了,又哭又叫眨眼就沒了影。當時大堂姐己然十一歲,小小的人兒想也沒想,就一躍而下去救弟弟!
二堂姐涂鳳等呀等,一直沒等著姐姐弟弟上來,心里害怕得哇哇大哭,連聲高喊“救人啦!姐姐弟弟掉水里啦!”
等大人跳下水撈著人上來,泡得都發脹了!
“噗!”
受不了打擊的涂老爺子當場吐血,血壓一下子飆升到了腦門頂,然后死在送去醫院的路上!
一場爭吵,三條人命!傷心眼淚的背后,是長達兩三年的互相指責對罵,涂老太太在索要以命扺命的賠償無果之后,憤怒地將兒子兒媳婦和親家一家人全部告上法庭!
當時在村里、鎮里、甚至市里,都引起軒然大波。多方調節之下,雖然最終撤訴,但兄弟倆徹底反目成仇,從此手足情斷老死不相往來。
涂老太太住進小兒子家一住就是十年,但她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對小兒媳婦也就是涂蘭香,重演了當年催生的種種鬧劇。
小姑失去兒子,心里面悲痛欲絕,還要打起精神和婆婆斗智斗勇。家里面三天兩頭就上演著一地雞毛的婆媳矛盾,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每日俱下,全然沒有了當初和樂融融的溫馨場面。
直到五年前,她以35歲高齡生下小女兒涂瑤。
這一次,涂老太太沒有嫌棄孫女兒,反而如珠似寶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像是她的命根子。任誰說她孫女兒一丁點不好,她就火力全開懟天懟地,把家里的親戚朋友、村民鄰居全部得罪個遍!
這種情況之下,婆媳之間爭吵升級,關系已然降到了冰點。直到瑤妹一年級期中考試,語文,數學加起來得了36分!
小姑陳蘭香痛定思痛,以離婚為威脅,逼迫涂義云把親娘打包送去了十年沒有來往的大哥家里。
涂義國夫妻倆當然不愿意,看到她就想到了不堪回首的當年,連夜又把老太太打包送了回來。
于是,兩兄弟開始了第二輪交鋒,鬧得不可交,這才有了村委上門調節兄弟之間奉養老人的事情。
陳磊是晚輩,又是個粗枝大葉的男生。就算覺察到親戚之間的某些不對勁,也不會摸根扒底去八卦清楚。
他在村委上任村官之后,接手調解任務,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當時他還驚嘆地說:這是什么狗血劇情?人家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
當時的老村長,也就是他爹意味深長地對他說:你看過幾部電視?。克囆g往往來源于生活,不說遠了,就說這村里面的每一個人。經歷了風風雨雨幾十載,哪個不是心里擱滿了故事?又哪個不比電視劇里面情情愛愛來得精彩?
對呀!生活不是電視劇,也不是小說電影,沒有導演編劇、沒有配角反派。
每一個人在自己的人生里都是主角,每一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立場,誰對誰錯?有時候往往不像電視里,區分得那么清楚。
因為,時間不可倒流,人生不能倒帶!
不知道是不是假裝,微弱的走廊燈光泄進來,看不清小姑是不是睡著了。
她的身影久久沒有變換姿勢,呼吸均勻而悠長。陳磊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多想無益,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比如,打個卡!
“哎喲!你們這個病房堪稱是模范病房哦!看這衛生搞得真干凈,地面桌面一點雜物都沒有,連垃圾袋都換得妥妥貼貼的?!?p> 一連好幾天,每次清潔阿姨進來,都會說上這么一段話。
病房里面的人也從來沒有多想什么,還以為是其他人默默地做了衛生清掃工作。
陳磊正張大嘴巴,接著嬸嬸投喂的蘋果片,心里大汗:
為了收集能量點,我容易嗎我?這方圓十米的回收能量,真的是太少了!當了五天的清潔機器人,好不容易才湊夠了配制接筋續骨丸的能量!
“叮!接筋續骨丸能量己滿,是否開始配制?”
“否!繼續調配消炎生機水,我想讓外傷早點好起來!”
“叮!主人等級過低,每日只能調配一份藥劑單品!”
叮叮叮!怎么不把你釘墻上呢?
當我是傻子嗎?現在就治療筋骨,萬一治好了,背上那一大片爛肉,豈不是要痛死自己?
“磊子,這蘋果脆不脆,你弟一聽說你出事,當天就恨不得往醫院趕。偏偏這幾天又正好是干塘的時候,和魚販子都約好了時間,實在走不開,你可千萬別生他的氣!”
嬸嬸涂喜云長得一張天生的笑臉,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做起事來更是風風火火,手里麻利地削蘋果,嘴巴一刻都沒閑著,說著村里面的家長里短、芝麻小事。
“我怎么會生他的氣,今年的魚都賣出去了嗎?現在的魚販子牛氣轟轟的,可不好約,讓他千萬別沖動犯傻,我沒事!”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我也是這么跟他說的,他還跟我犯起強來!磊子,等你好了,你可要幫我好好說說他,他打小就最聽你的話!”
“那當然!當初要不是上大學沒回來,他也不跑出去鬼混,耽誤了學業。現在想起來,嬸嬸,當時我把他打得三天都下不了床,你怎么就沒罵我呢?”
“罵你啥!我和你叔從小就嬌慣他,舍不得打,舍不得罵,才把他慣成個二流子!巴不得有人出頭,狠狠修理他一頓,這不!多謝你那種打,等你好了,我還得請你喝瓶好酒!”
“磊子,你別聽你嬸哄你!當時她可是恨你恨得吃不下飯哩!”
小叔陳向北長得高高大大的,平時埋頭干活不愛說話,一說話保證是跟嬸嬸抬杠。
陳磊不服天,不服地!墻都不服,就服他!
果然,這倆夫妻當著他這個親侄子的當面,開始了高甜掐架:
“你敢說你沒罵磊子?當時你是怎么罵的來著,要我學學不?”
“我是他叔叔,罵他天經地義,我就罵了怎么滴?誰還敢說我的不是?”
“那我是他嬸嬸,我怎么就不能恨?愛的越深才會恨得越深!”
“你說這話好意思不?你是他親嬸嬸,大言不慚地說愛自己侄子,還當著老公的面!”
“要吃醋?好啊,下樓超市里買去!沒有零錢我可以支助你20塊,買三瓶讓你喝個夠!”
“誰買醋!幫我帶幾瓶,正好小夏說她想吃酸辣粉。我想著,少放點辣椒多放點醋,應該也叫酸辣粉吧!”
恭喜陳媽!榮獲今天最佳搭話王!
一見有人來,陳向北又恢復木衲沉默的面癱臉。涂喜云則喜悠悠地迎上去,一把接過陳媽手中的保溫桶,側著頭神秘地輕聲說:
“嫂子,小夏真的有了?這一次,她那個霸王媽,怎么這么好說話?”
“喜云,你這嘴巴喲!可不能這么說人家,小心被……聽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還能不知道?我也就跟你說說唄,嫂子,當初我就不同意,磊子跟他家的閨女處對象!你不知道她那個人的厲害,整個柴洲垉沒人愿意和她打麻將!這次沒出什么幺蛾子,難不成是我看錯她啦!”
“你沒看錯!她是沒出幺蛾子,她兒子找我們要了80萬的彩禮,80萬!”
“8……8……8……80萬?有沒有搞錯!嫂子,你這個人就是太面善了,不行!我得找她們說理去,不說柴洲垉,就連新灣鎮、原陽市,有幾家娶媳婦拿80萬彩禮?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你別瞎搞搞!大哥嫂子做得對,小夏現在肚子里面有孩子,能花點錢給磊子留個后,我覺得值!哥,嫂子,要是手頭緊千萬別怕難張囗,今年亮子賣魚得了八萬多,我們現在也沒大用,你拿去就是!”
這是陳爸陳媽進門后,陳向北說的第一句話,說完他又把頭轉向病床,好像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