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明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臉色會瞬間變得如此難看。楊慕雄的臉整個變成了灰白色，就連他的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你們不是說過要放過我嗎？難道要反悔？君子重諾——”

　　“對付君子，自然應該君子的方法，一言九鼎。可是對付你這樣的小人，講什么諾言？痛痛快快把你殺了，也算是給李家的人都報仇了。哼，連老爺子那份兒，一切都讓你還了。”楚楚一臉的憤怒，那雙眼睛就像是兩個燈籠一樣，瞬間就能把楊慕雄燒成了一個火球。

　　這丫頭的性子還真是火爆。李陽明心中哭笑不得，這可真有大小姐的做派。不過看她的樣子，又不太像是那種嬌生慣養出來的嬌小姐。

　　李鎮南笑瞇瞇地看了一眼楚楚，“小丫頭，你這火氣是不是也太大了點兒。殺人不過頭點地，太容易了，也太便宜他了。”

　　原本還多少抱著那么一絲希望的楊慕雄，瞬間變成了一攤爛泥倒在地上，“老爺子，我知道我做了對不起李家的事情，您還是——您還是給我一刀痛快吧。我可不想——”

　　李鎮南搖了搖頭，“很多話，我也得從你的身上找到的答案，這就算是我給你的承諾，放心，我不會殺了你，也不想為難。再怎么說，這么多年來，你也算是替擁翠山莊出了一把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功過將抵，我會放了你。”

　　“放了他？就這么放了他？”只見楚楚像是一團火球一樣，瞬間來到了老爺子的面前，瞪大了眼睛問道，“可是他卻害翠姨送了命，難道就這么便宜他了？”

　　“那照你的意思呢？”老爺子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照你的意思呢？是把他大卸八塊，丟到大江里去喂王八？唉，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其實死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的確，我的珠兒的確是因為他而死，不過，也不能全怪他。這就是孽緣，對她來說，死了也是解脫。”

　　嗯？李陽明又是吃了一驚，眼前這位老爺子的心思，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可他的說法里，多少都透著一絲詭異。

　　“多謝老爺子。”楊慕雄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您這輩子的大恩大德，我是無法報答了，下輩子——”

　　“千萬別，這話聽著我心里犯嘀咕。”老爺子急忙搖了搖手，“你離開這里之后，照著你自己的路線出發吧。我放過你，可不代表其人也會放過你，還有你身后的那些人，如果你落到他們的手里，你應該能想象得會是什么下場。”

　　楊慕雄站起身來，這么年養成了的謹慎，讓他不相信自己會這么輕易就逃生了。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道，“調動各地的生意，需要動用令牌，是老爺子訂下的規矩，難道您那時就開始防著我了？”

　　“人心難測，做生意的人，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老爺子的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如果你是死心塌地愛著我的女兒，恐怕早就應該知道，這擁翠山莊，并不是完全憑我自己發展起來的。它的存在，是一個奇跡，是很多人一起創造的奇跡。”

　　“難道說？”為楊慕雄的臉色瞬間變了又變，幾千個念頭在她的心里轉了又轉，他瞠目結舌，正想要開口問什么，卻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應該明白，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趕緊走吧，遲了，你可未必真的能走出這道山谷了。”老爺子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楊慕雄一邊后退，一邊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們。直到走出了茅草屋，又走了十幾丈之后，這才像是瘋了一樣，撒腿就跑。

　　楚楚氣得雙腳直跳，“我說老爺子，您在這里發什么善心呢？那可是殺人犯，難道就這么輕易給他放了？還是說您真的是老糊涂了——”

　　“誰說我老糊涂了？如果我真的老糊涂了，那擁翠山莊，你們小兩口還真的能拿到手嗎？”李鎮南笑瞇瞇地看著楚楚，又看了看李陽明。

　　楚楚的臉色一紅，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陽明，嘆了口氣道，“哼，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給翠姨報仇。”

　　“你是個好丫頭，還沒有進我們李家的大門，也能如此講義氣，我的珠兒如果泉下有知，肯定會很欣慰的。放心，這擁翠山莊，一定會到你們的手里，到時候，你們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老爺子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可這里面應該還有什么地方不對。李陽明總覺得眼前的老爺子怪怪的，明明應該沒有見過面，可怎么都覺得像是在哪里見過。

　　李陽明感覺自己的腿都有點兒發軟，他吞吞吐吐道：“老爺子，我不是李陽明——您應該知道，我應該是姓白——”

　　“你既是姓白，也應該姓李。”老爺子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接下來的事情，我說了你就明白了。丫頭，這跟你的終身大事也有關，你也一起來聽一聽吧。這小子——其實當年你母親懷的是雙胞胎，生下來的是兩個臭小子。一個就是留在擁翠山莊的李陽明，另外一個，就是這小子，被我送到了京城的白家，小字陽明。”

　　“我的老天鵝，老爺子，您說什么呢？他們是雙生子？結果還送走一個？這么說起來的話，當年我娘跟翠姨指腹為婚的時候，到底指的是哪一個？”楚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還不忘狠狠瞪了李陽明兩眼。

　　“那得看你小丫頭到底喜歡哪了？”李鎮南的嘴角帶著和藹的笑容，看了一眼吃驚的李陽明，淡淡道，“別怪我當年那么狠心，讓你們母子分離，我也是沒有辦法，當時的擁翠山莊岌岌可危，外有強敵，內有細作，如果不是當機立斷，恐怕被毀掉的，就是你們兄弟二人了。”

　　白家居然只是自己寄養的人家？怎么可能？李陽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管是姓李還是姓白，他的確叫陽生。可問題就在于，為什么那個被送走的是自己？“當年的擁翠山莊，雖然不是富可敵國，但好歹也是云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家，怎么可能——”

　　“你如今為何回來？原因和當年一樣，因為當年——當年也同樣是風云飄搖啊。”李鎮南的嘴角多了一抹笑。“不過，有些話，還是應該讓你們兄弟二人同時知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