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菱狐疑地盯著江淮問:“大人,您究竟是什么人?為何暗地里查我們風家?”江淮本無意要隱瞞她,他說:“江某自小對此案有耳聞,所以早有關注。”風菱再問:“說清楚一點!”
江淮道:“二小姐有所不知,江某祖上乃是關中人。家離會興鏢局不遠,小的時候就聽大人談論此事。街鄰大多為曲家憤憤不平,我也深受其影響。等我入朝為官后,總想著能為其冤魂申訴一二。想來是老天巧安排,恰讓我來了杭州府。天時地利,因此確實私下里對你們家做了了解,但是我絕無惡意!”
風菱道:“你藏的好深?。∥胰宕握埬闵仙酱罹任掖蠼?,你還佯裝不知我是何人,對我問來問去!原來你早有準備,都是表面動作!官場上果然沒有好人!”
江淮道:“二小姐太武斷了!你不能一棒子打死一朝堂上的人!朝廷里有的是為民謀利的好官,我雖然對你有隱瞞,但是我正是為了替死者曲友及眾人洗清冤屈才對你有所保留的!”
風菱道:“你們考八股的人,都長了一張巧嘴!說了半天,你現在是想利用我,讓我揭發我爹,為其他人沉冤昭雪?我做不到!就算是我爹做了偽證,我也不能出賣我爹!”
江淮道:“江某只是希望二小姐勸風老爺前來自述一番,只要風老爺說清自己當時是被逼無奈,并不能確認曲友私藏槍器就可。我就有理由向朝廷上奏,請求重審此案!”他避用“自首”二字,以為用“自述”可以讓風菱卸掉心理負擔。
但是風菱卻不領他遣詞造句的情,說:“你就是說破天,我也不會害我爹!趁早打消這個念頭?!?p> 江淮預料到風菱是塊硬骨頭,他只能再替風菱把局面分析更透徹點。江淮道:“二小姐先勿動怒。你細細地想,自入秋以來,你們風家是否不再一帆風順?你們風家衣局被人竊了衣樣,船行被遏制住,貨棧著火。你再想想你大姐的遭遇!先前,你說她是被人脅迫上山,如今倒成了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你大姐要嫁的人叫什么?”
風菱道:“曲晨風啊,你知道的!”她話一脫口,立馬警覺起來。江淮道:“叫什么其實不重要,晨風也好,晚風也罷,但是他姓曲!”
是啊,怎么偏偏姓曲!
風菱急問:“你懷疑這個曲晨風是曲友的后人?而我大姐不明所以,要嫁仇人為妻?”
江淮搖搖頭,道:“你大姐掌管你家生意三四年了,按理講,你父親應當做好交接事務,尤其是對以前的交易往來,江湖上的恩怨情誼不能隱瞞,都要告訴你大姐才對!”
風菱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大姐早知道曲友案件一事,卻還是要嫁給這個曲晨風?我大姐應該會想到曲晨風有可能是曲家的后人,她不是個草率的人!”
江淮道:“你大姐做事穩重,就算是情難自抑,也要考慮聯姻的后果,至少要在查清曲晨風與曲友有沒有關系后再做決定?!憋L菱接著道:“但是,我大姐居然突然宣布要嫁給曲晨風,這其中必然有緣由!”
原來這場婚姻并不如風蕁所述的那樣。風菱叫道:“恐怕我大姐有難言之隱!”江淮道:“其中曲折只有你大姐和曲晨風本人清楚。退一步說,假若我的推測全是錯的,那么請二小姐忘記今日江某的胡言亂語。假若我的推斷是實情,那么二小姐不該及早援持你大姐嗎?”
風菱已然被他整的暈頭轉向。江淮道:“只要咱們查清會興鏢局一案,揪出其幕后真兇,那么曲家和風家的恩怨尚可以化解。畢竟你爹只是做了假供詞,并不是策劃陷害曲友的真兇!那么你大姐,無論她此刻面臨什么絕境,也都能脫險。”
風菱很為難,她難以抉擇。她說:“勸我爹這種事,我大姐可能更行得通,我跟我爹只會大吵吵,他不會聽我的勸,更不會來官府認錯!”江淮道:“此事本不能一蹴而就,只要二小姐清楚了這其中的因果,咱們協作查案,不怕沒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風菱道:“我直接問我大姐,讓她不要嫁給曲晨風不行嗎?”江淮道:“若事情真是咱們推測的那樣,你大姐選擇隱瞞就是不愿陳年丑事公諸于眾,她想要維護風家的顏面!”風菱嘆道:“若是我大姐真的已知十三年前的事,她出于為我爹和我們家著想,確實會希望此事不要被重提。只是,曲家?若曲晨風真是曲友的后人,那他得多怨恨我們家呀!我大姐嫁給他,豈不是羊入虎口?”
江淮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唯今只有為逝人正名,才能化掉曲家人的仇恨。當然,我作為一方知府,更要為那幾十亡靈冤魂的討回公道!不僅僅是曲家的十幾口命,還有跟曲家相關的那一眾人!”
江淮又把寫著亡者性命的冊子展開給風菱看,那一長串的名字,好不刺眼!風菱躲著不看,她推開江淮,后退幾步道:“我是來找你幫我找阿良,你卻莫名其妙跟我說這些!你害的我現在頭皮發麻,心頭惡心,我走了!”說著,她拔腿一溜煙跑了出去。
告訴風菱十三年前那個案件的始末,是一步險棋。江淮走了這步險棋,但他不得不拉她風菱下水。一來,向朝廷奏請重審此案需要新證據,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當年的主要證人風明。只要風明來推翻自己的證詞,就能得到重審的機會;二來,江淮要仇家的女兒也來承受負罪感。
無論是江淮也好,曲晨風也罷,他們在仇恨的苦水里掙扎了太久,噩夢與獨活的罪惡感時常襲擊著他們。而仇家的三個女兒,卻一直活在艷陽高照里,不知寒不知餓,生活里更無夢魘和謀劃算計。對此,曲晨風和江淮耿耿于懷,他們定不能叫仇家的女兒風蕁和風菱舒服!
江淮的第一捕頭小山,匆忙跑來說:“大人,威遠鏢局的人拉了梁家五車貨物出城了!”江淮問:“運往哪里?”
小山道:“京城方向!”江淮道:“派人盯著,別暴露了行藏!”小山道:“大人放心,已安排妥當?!?p> 風蕁是偶然撞見梁家那五車貨物出城,而曲晨風和江淮則是盯了威遠鏢局和梁家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