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三樓窗戶望出去,視野比清溪軒的還要廣闊,似乎看盡了整個杭州城。此刻華燈初上,弦歌曼舞,好不生活氣!風蕁卻嘆了一口氣。
身后一個聲音嬌笑道:“大小姐怎地嘆息,是美食不可口嗎?”
如畫叫道:“汪——汪佩蓉!”
自汪佩蓉當街扯下風蕁的面紗后,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風蕁亦吃了不小的驚,她道:“佩蓉?”汪佩蓉嬌笑道:“對我一個下人,大小姐何必叫得那么親切,讓我多不自在啊!”
風蕁從沒記恨過汪佩蓉,她不明白汪佩蓉為何反生了敵意。
如畫問:“你怎么來這里了?來雅間!你居然還有臉來見大小姐呀,要不是你——”汪佩蓉搶道:“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大小姐的絕世麗容豈不是無見天日之時!大小姐是不是得感謝我做了順水人情?”如畫叫道:“你強詞奪理,無理取鬧,不知羞恥!”
汪佩蓉道:“呦呦!大戶人家小姐的丫鬟就是不一般啊!說起話來都透著酸酸的泔水味!”如畫氣道:“你說話才是泔水味!”
風蕁制止道:“汪姑娘所來何事?”她感到汪佩蓉的出現(xiàn)不是偶然。
汪佩蓉道:“大小姐這話說的!齒留香,這是我家的店!我可是這里的二掌柜!我不在這,那應(yīng)該在哪?”
如畫道:“二掌柜?你以為黑天說瞎話就能唬住人?這是曲公子的酒樓!曲公子是誰,曲公子是大小姐未來的夫婿!”
汪佩蓉冷冷一笑,盡顯嘲弄。她的眼神表情都告訴風蕁,她沒有說謊,確實,她沒有必要撒這個謊。
風蕁恍悟,她心道:“原來,汪佩蓉是曲晨風安排在衣局的人!她和徐大地一樣,是曲晨風的人!”她面無驚動,倒讓汪佩蓉起了好奇心。汪佩蓉問:“大小姐怎么不做聲呢?”
風蕁道:“如畫,你先出去,我們有話要談!”如畫擔心地說:“大小姐,我跟您在一塊!她——”如畫想說汪佩蓉時而像個瘋子。風蕁再道:“無事,你先出去。”
雅間的門被如畫輕掩。
汪佩蓉笑道:“大小姐果然聰明!”
風蕁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澳愀匡L什么關(guān)系?”
汪佩蓉坐下,自倒了一杯酒,輕啄兩口,道:“汪進富,我父親的名字。我說給你聽,是想讓你知道這個名字在十三年前被冤屈地寫在了官府要處死的囚犯名單里!”
風蕁震驚不已,頭暈?zāi)垦!?p> 汪佩蓉自顧自地說:“我父親,不過是給主家記賬的賬房而已,一向安分守己。為人老實,做人心善。待我和母親是極好極好的,我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等爹爹回家。因為爹爹總能變著花樣給我?guī)Ш贸缘奶牵菚r的我多么開心快樂!可是有一天深夜,官府把爹爹從床上拽下來,拉走了。天那么黑,他們?nèi)四敲炊啵謧€個兇神惡煞,我和娘都嚇哭了!我喊呀哭呀,可是爹爹一直不回來,直到有一天,官府的人來通知娘去收尸。”她說得很動容,風蕁深受觸動。
她又接著說:“爹爹沒了,爹爹沒了!呵呵!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是一場夢,覺得是一場夢!那要是一場夢該多好!可是,那不是!”
風蕁默默拭淚,她已猜到汪佩蓉的爹,是受到了曲家私藏槍器一案的牽連。對汪佩蓉來講,自己就是她的仇人。
汪佩蓉道:“你在流淚?你憑什么流淚!你爹害死了我爹,你在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什么!”她跳了起來,抓起酒杯砸到地上。
如畫沖了進來。她知道汪佩蓉兇狠,怕大小姐不是她的對手,因是很擔心。
汪佩蓉喊道:“滾出去!”如畫道:“你敢對大小姐囂張!我如畫不從!”汪佩蓉道:“也好,那你就聽聽,聽聽你主子做過的惡事,讓此事大白天下也好!”
風蕁叫道:“如畫,你出去!”如畫不從,快急出了淚。風蕁再道:“有王法在,她不敢把我怎么樣!”
如畫復(fù)出去。
汪佩蓉大聲冷笑道:“王法?你也配講王法?你們風家無視王法,栽贓嫁禍,害得別人家破人亡!你有什么臉講王法!你們家的人怎么到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怎么還沒遭天譴啊!”
風蕁道:“我爹確實有錯,我不否認。但是整件事牽扯人眾多,其中的前因后果尚不十分清楚。我已有意要調(diào)查此事,若是此事全部責任就在我們風家,我自會向官府投罪,絕無二話!若是有幕后黑手,既利用了我爹栽贓,又害了會興鏢局的眾前輩,我們也絕不能任真兇逍遙法外!”
汪佩蓉哪里聽風蕁理論,她一步奪上前,推到風蕁,指著地上的風蕁道:“你爹就是真兇!你們風家斂錢成性,喪盡天良,我殺了你!”她撲在風蕁身上,雙手掐住后者的脖子,勁力使得毫不留情。
風蕁眼前一黑,極力反抗。但是她一向嬌生慣養(yǎng),氣力極細,不似風菱會拳腳。一時間,風蕁的眼淚都被擠了出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徐大地沖了進來,他一把扯開汪佩蓉,叫道:“你冷靜點!”如畫緊隨其后,她趕緊去看風蕁,只見她的脖間全是一道道紅白相間的深痕。
如畫撲向汪佩蓉,就要拼個你死我。徐大地急忙攔擋,又叫道:“大家都冷靜點!冷靜點!”
風蕁強撐著站起,蹣跚著挪動著步子要離開。
汪佩蓉喊叫:“徐大地,你給我滾開!”徐大地緊緊拉住她不松手。汪佩蓉叫道:“你個壞女人,你不準走!你個壞女人,害了曲伯伯一家不嫌夠,現(xiàn)在還要禍害晨風哥哥,我跟你拼了!”無奈她被徐大地死死地架住,空能亂打亂踢手腳。
風蕁走出幾步,回顧她一眼,心道:“她恨我,不單是因為她爹,還因為曲晨風要娶我。她難道以為曲晨風是真的要娶我?她都不動腦子想想,她尚恨我如此,曲晨風又豈會娶仇家的女兒!曲晨風娶我,不過是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我罷了。”
如畫扶住風蕁出了齒留香酒樓。
她主仆二人慢慢地行。
風蕁問:“徐大地是你去叫的?”如畫道:“奴婢瞧汪佩蓉目露兇光,便去找了徐大地,以防不測。”風蕁道:“這次多虧了你機警,說實話,我真沒料到她會下手。”
走了一陣子,風蕁又吩咐說:“此事不要向任何人再提起。”如畫道:“在衣局的時候,大小姐待她那么好。大伙都說她不好,都不喜歡她,您還說她有才華,盡力維護她。而她卻恩將仇報,真是太壞了!”風蕁輕輕嘆息道:“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她。”
天氣漸暖,春日已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