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顧洺有些猝不及防。
他沒說話,呆愣在原地,像是失了神。
司枍從被關在房間里收走任何通訊工具那天起,每天每天,也都在道歉,卻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是發自內心的無力。
房間里安靜的要命,只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
“司枍.....”顧洺的手微微顫抖,在微弱的燈光中悄悄向她探去,于微涼的夜色中,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小叔,我以后會按時回家,再也不亂來了,我保證。”
“所以...所以明天是在學校的最后一天,我可以去嗎?”她轉過身子,小小的一個陷在床中,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像是無聲的控訴。
“好嗎?等放了寒假,我就哪兒也不去了。”
顧洺靜靜地看著她,經過這幾天的時間,他早就平復好了心情,沒有了那天的怒火中燒,現在看著滿臉哀求可憐的小侄女,他只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
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瞧瞧他這幾天都做了什么啊,沒有一件事是對的。
“不是這樣的..”顧洺的目光深邃,聲音略略沙啞,“是小叔的錯...”
這也是司枍生平第一次聽見自家小叔親口道歉,表情微怔。
“想什么呢?”
他的手輕輕揉著她的頭頂,動作竟然帶著幾分溫柔繾綣,“快睡吧,明天不是要去上學嗎?”
“早點起來,小叔給你買你最喜歡吃的那家早點。”
“以后,早點也都要在家里吃,好嗎?”
直到最后一句結尾,司枍才明白,顧洺還是那個顧洺,占有欲爆棚的男人,一點都沒有變。
也是,二十多年都這么活過來的人,怎么能因為這么一件事就改變呢?
是她想多了,以為自己有多重要,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世界與價值觀。
她眼里才亮起來的點點光亮逐漸熄滅,卻沒讓眼前的男人看出一點點異常,笑著微微點頭,乖巧地應聲。
就好像她還是那個她,永遠一成不變,對他言聽計從的司枍。
他乖巧可愛的小侄女。
可是,一切早就變了。
不是嗎?
一切燈光熄滅,兩個人隔著兩扇門,差著一條寬不過五米的走廊,在各自的房間里,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德國醫院,又是陽光普照的一天——
秦肖然的身體難得舒服了些,披著一件針織長衫,懶洋洋地靠在窗邊的躺椅上,手里捧著她那本反復的過好幾次的《傲慢與偏見》。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她沒抬頭,只是默不作聲地翻動了一頁。
“蔣清妍對吧?”
“是我的話太中聽了,還是你們林總太沒威嚴了?”
“嗯?”秦肖然自書本里抬起頭,單單露出一雙眼睛,卻滿是鋒芒,如同鋒利的刀刃,“誰讓你進來的?”
“真奇怪呢,門口的醫生護士都認識我,個個都向我笑著問好,我還以為是你想見我,才特意囑咐下去的呢。”蔣清妍自顧自說著,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出去。”
短短兩個字,沒有波瀾,卻煞氣十足。
“啊,對了。”蔣清妍沒理會她的話,而是微微靠在椅背上,慵懶地翹起了腿,“告訴你一件喜事,我過幾天就回國了。”
“從林二少的公司跳槽到了顧總的公司,也沒什么,畢竟工資高一點嘛。”她笑著,挑釁的意味十足。
“顧總你知道是誰吧?你最好的朋友司枍的小叔啊,人怪不錯的,我想好好認識一下。”
“我們秦小公主這下放心了吧,沒了我,也請一定要跟你的未婚夫好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