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應了才要走，太后瞅了瞅一邊的司徒易崢，忽然有了主意：“子嶸啊，你如今回京，定然還沒見過你如歌妹妹吧？不若你替哀家跑一趟，把這禮物給哀家送去？也正好和她說說話敘敘舊。”

　　太后此話一出，用意就很明顯了。傳言都說太后把殷如歌拿半個孫媳婦兒養著，如此看來，只怕是當做司徒易崢的媳婦兒養著呢。

　　雖說當年因為司徒易崢墜落假山一事皇帝震怒，為此還和殷家生分了，但太后卻是一直站在殷如歌一邊的。

　　眾人頓時向司徒易崢看去。

　　司徒易崢還沒來得及發話，司徒晟卻搶先起了身：“皇祖母，子嶸如今身子不大好，只怕不宜勞累。孫兒正好要回府，這殷家也不遠，不如讓孫兒代替皇祖母送去。一來能代替皇祖母表示一下關心，二來孫兒也想看看如歌病得如何了。何況這么多年了，想來九弟和如歌也沒什么話好說的吧？”

　　太后先是愣了一下，再看司徒易崢，卻看不出他臉上任何不快情緒，拿不定司徒易崢到底什么意思，也只好點點頭：“也好。”

　　幾位皇孫又陪太后說了會兒話，便告辭了。

　　“太后，您怎么不把易王殿下留下？這么多年沒見了，這才沒見一會兒，便就都請回去了。”劉嬤嬤直呼可惜，扶太后到榻上躺著。

　　太后揉著太陽穴，嘆了口氣：“如今他們都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表面看起來的確是其樂融融，暗地里卻不知道如何較勁呢……”

　　劉嬤嬤曉得太后意有所指：“您是怕留下了羿王殿下，反倒讓他與幾位皇子生出嫌隙？”

　　“你沒瞧見么？”太后皺著眉頭，“平日里他們都不來請安，偏生今日如歌要來，他們就齊刷刷地來了個遍，天底下哪兒有這么巧的事兒？一進殿就左右打量，明顯是在找人。老八還說他們都是老四提議來的，后來老四又請纓到殷家去給如歌送回禮，你不覺得老四本有打算么？”

　　“您的意思是……”劉嬤嬤心里有了猜測呼之欲出。

　　“他如今大了，府中雖有幾房妾室，卻是遲遲不立王妃……”太后想到這里，擰了擰眉。

　　劉嬤嬤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后所指，笑著道；“太后，晟王殿下若當真心悅如歌小姐，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您不是一直都喜歡如歌小姐，也希望她有一天能嫁進皇家嗎？”

　　“不是哀家希望她嫁進皇家，而是她只能嫁進皇家，”太后揮手讓人撤了點心和楓露茶，“身為殷家長女，她殷如歌的婚事，早不是她自己能說了算的，也不是殷家能說了算的。她若是不嫁進皇家，只怕會成為咱們天盛的隱患……”

　　劉嬤嬤多精明一個人？自然聽得懂太后的意思，不過是怕殷如歌手中財權被有心之人利用，成為傭兵的資本。到時候只怕朝廷是防不住。所以不若將殷如歌留在皇家，順帶將那份天下人覬覦的財富也納入皇家。

　　所以說太后時常請殷如歌入宮，全是因為喜歡殷如歌，那是假話，不過是替皇家延攬殷如歌，延攬殷家罷了。

　　太后又道：“可就算嫁入皇家，也不是人人能能娶她。高家如今權傾朝野，皇上又看重老四，若是如歌嫁給了老四，只怕將來中宮成為殷家的依附，更加無法控制……”

　　劉嬤嬤笑道：“說來說去，您成日家讓殷大小姐進宮熟絡，不就是把她當老九媳婦兒養著么？”

　　太后不置可否，只道：“只是不知如歌的心思，又如何？”

　　“太后，十年過去了，他們既未曾見面，又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這卻不好說的，”劉嬤嬤道，“不過您若是想知道這個，奴婢倒有個法子。”

　　“哦？說來聽聽。”

　　“不如讓他們兩個多見幾次面。再有，您的壽宴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哦？”太后意味興然。

　　“每年您的壽宴，每一位皇子都會給您呈上壽禮，您只要在宴會之后，找個機會，把各位皇子的壽禮往如歌小姐面前一呈，再問問她喜歡哪個，殷大小姐那般聰穎，想來不會不明白您的用意。這不就問出來了嗎？”

　　太后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倒不愧是一個旁敲側擊的辦法。只是……”

　　“太后不知有何顧慮？”

　　“若是她一個都看不上呢？”太后問。

　　“殷大小姐到了這個年紀，總不能心里一個人都沒有？若是看不上咱們哪位皇子，咱們也好順藤摸瓜，先問出來是誰，往后也好做打算不是？”劉嬤嬤所說的打算，太后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點點頭應了。

　　*

　　幾位皇子出了壽康宮，依舊是熱熱鬧鬧的，只因有個司徒謙，一路和幾個皇子聊天，說個沒完。

　　司徒晟并不參與，只抬頭看了看天上。深秋初冬的太陽刺眼，照在身上卻是半點都不暖和。清風吹來，倒是惹得身上微微發涼。

　　司徒謙很快又被司徒晟身后小廝捧著的狐皮吸引了注意力：“咿，我看這梁國進貢的狐皮也沒什么稀奇嘛……”

　　司徒晟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口中的沒什么稀奇，可是梁國的靈狐，百年才覓得一只。而這整只狐貍皮毛剝下完好無損一絲雜毛也無的，梁國總共也就進貢了兩匹。”

　　“咿，原來這么珍貴吶……”司徒謙驚奇，隨即又摩挲了那皮毛幾下，被司徒晟一把拍開：“仔細弄臟了。若不是這般珍貴，又怎么配得上如歌送給太后的神農茶？”

　　“好吧……”司徒謙又瞅了幾眼，“也是。這殷家富甲天下，殷家的女子一定都是泡在錢堆里長大的吧。如歌眼里見過的金子，恐怕比我見到的飯粒還多，若不賞點金貴的，怕是入不了她的法眼啊。對了四皇兄，我也許久不見如歌了，不如你帶上我，我們一起去送禮如何？”

　　“皇祖母只許了我一個人去，你去做什么？”司徒晟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隨即道，“何況現在日頭正午，你府上和殷家又不順路，你快回府去，可別耽誤你用午膳。”

　　說著，司徒晟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