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候在門外的粗壯婆子得了命令上前就來提人。紅蓮一聽要打斷雙腿，嚇得又暈了過去。

　　沈念聽了處置，心里咯噔一跳，連忙上前。“兩位媽媽且慢，我還有幾句話沒問明白，您二位在等會吧。”擋在兩個婆子面前。眼神示意百吉拿出幾個錢塞她們手里。“待會再勞煩媽媽們處置。兩位媽媽在歇會吧。”

　　兩個婆子得了錢，不過多等一會的事。自然愿意，轉身又出去候著。

　　沈念連忙湊到南媽媽面前，沉聲道：“南媽媽，紅蓮雖偷了不少東西，但，打斷雙腿也太過重了些，她一個姑娘家，今后無法嫁人，誰又愿意養(yǎng)她，怕是今天出了這門，命都不保了。勞煩您給祖母傳個信吧，叫祖母發(fā)個話處置。可好？”

　　她把人趕走已經達到目的，從沒想過要叫紅蓮斷了雙腿，她今日才算真正見識了這大宅院女人的狠毒。

　　南媽媽拍了拍沈念有些顫抖的雙手，安撫她道：“小姐別急，我這就去問問老太太意思。”

　　這宅子里犯了錯的人太多了，有偷雞摸狗的仆婦、私相授受的丫鬟小廝、托大無禮的老媽子…老太太一輩子在這宅院里生活，已經見得太多太多。偷竊主人財務重多者，尤其是簽了死契的下人，便是被楊氏吩咐打死了也有的。她吃齋念佛多年，不原見血腥，她這小孫女是第一次經歷內宅腌臜事，又如何不怕呢。

　　來回一炷香時間，南媽媽帶了老太太的意思回來，整齊了衣襟，威嚴站在院中。

　　小丫鬟們見了也不敢再出聲，聚是安靜的等待結果。門外兩個婆子也支起了耳朵細聽，盼著不用干那打斷別人雙腿的事。這血腥事干多了，損陰德不是？奈何為了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差事呢。

　　“老太太傳話，紅蓮偷竊小姐屋內東西，且偷竊數(shù)目重多，此為大罪！但，念紅蓮是伺候過大夫人的，又是初犯，便免了斷腿。現(xiàn)罰北苑門口杖責二十，收回一概賞賜，逐出沈家，永不再用。若再發(fā)現(xiàn)有動心思偷盜，或是不敬主子的，絕不再輕饒！”

　　悠悠轉醒的紅蓮是最大受益人，此時也不知該謝老太太開恩，還是求打的在輕一點。呆滯的坐在地上，蓬頭垢面滿身是土。

　　沈念繃著的肩膀松懈下來，手心卻不知何時掐了幾個鮮紅指甲印。她的怡然苑里，滿地的箱籠、雜物。丫鬟們沒有一點制度的散亂站著。可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管，聽著外面斷斷續(xù)續(xù)板子抽打皮肉的聲音，紅蓮撕心裂肺的慘叫…慘白著臉，逃也是的往祖母院子去。

　　“我早想過會毀了她們前程，可我也沒有辦法祖母，我提醒過她們了，我沒有辦法的，我，我差點害她斷了腿…”

　　老太太看著坐在羅漢床沿的小丫頭，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的看著自己手里一方帕子，咬著嘴唇呢喃。叫她想起了自己十六歲第一次掌家理事的時候。

　　那時自己也是年幼，張不開嘴，下不去手。丫鬟婆子們都欺她大姑娘害羞，放不開手腳。一個兩個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個個敢跟她頂嘴耍滑。她這小孫女，比她已經好太多了。

　　“你不必沮喪，你做的對，是她自己害了自己。你大伯母下手重，確實不必斷腿。但你自不必愧疚心軟。若不打幾下以示懲戒，日后人人都可以騎到你頭上。你院子里的事，若是你沒能耐，盤算不來處理不好，我便來坐鎮(zhèn)，理由都不需要便把她們趕出去也行得通，左不過得罪了你大伯母，叫她記我個不好。可日后你嫁人了…不狠心利落些，誰護著你？”說罷將小姑娘拉起來走到飯桌前。

　　“祖母該夸你的，你第一次自己掌事，不出差錯，不落人口舌，叫你大伯母挑不出錯來，便解決了兩個托大欺主的丫鬟，實在很好。都說男子要有擔當，女子也是，得擔起自己，擔起子女兒孫。心里有大義有準則，不傷天害理，不無故害人。就是好的。吃飯！”

　　沈念盯著祖母給她夾菜的動作，微微呆滯，皺眉輕思。

　　祖母說的對，心中有大義準則，不傷天害理無故傷人。自己只是保護自己而已。她要在這世界活著，好好活著。要長大成人，要完整過完一生。不要在早死，也不要在做小伏低。

　　咽了兩口喉間哽塞。拿起筷子毫不猶豫大口吃了起來。

　　老太太看她吃的兇橫，知道小姑娘是明白的。摸摸她小小后背，給她又夾了一塊肘花。多吃些才好，健健康康的長大。

　　怡然苑一眾小丫鬟親眼見著自家小姐撂挑子跑了，一個個又是懶散慣了的。只草草收拾了院子，就又都鉆進屋子，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紅蓮可真是膽大，你們瞧見那一盒子寶貝了嗎？金光燦燦的。聽大夫人身邊的姐姐念叨，那里面幾件玉器好的很，便是在主子屋里都算是好東西，別說咱們這做丫鬟的了，活該她被打上一頓。”

　　“她這便是自作自受了，要說咱們這院子里，姑娘最寵她不是？三天兩頭給賞，她若是知足些，過不了兩年，嫁妝本也攢的厚厚的。非得去偷。這下好了，錢沒了，臉面也沒了。”

　　“我看呀，就是小姐賞多了，把她胃口喂大了。我還聽說，她偷得可不止小姐首飾匣子里的東西。小姐舅家送來的那一大箱子寶貝，她借著清點的名義偷偷克扣許多。”

　　“我的老天爺呀，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哎，不過紅桃姐姐都出去一天了，怎么還不回來呀？會不會也出了什么事？”

　　掌燈時分。有人來傳，紅桃成了大老爺新進姨娘，喚桃姨娘。來了兩個小丫鬟替紅桃收拾了行禮物品。當晚便住進了大房偏院，與周姨娘做了鄰居。

　　幾個小丫鬟頓時沒了主心骨，這規(guī)矩還沒學會呢，今后該如何做事，眾是惶惶不安。

　　楊氏好比周姨娘入門時的樣子，情景再現(xiàn)，又與沈博明苦口婆心交談一番。奈何沈博明還是鐵了心要納妾。理論無果，又得維持著賢妻之名。眼眶通紅受了桃姨娘的進門茶。一個周姨娘已經叫她連連吃癟，如今又多一個。這大房當真熱鬧。

　　楊氏本就不是心胸寬廣的向善之人。這一樁樁的納妾，叫她暗暗生出些念頭。怕是在有一絲風吹草動，就要鬧些事端了。而沈博明絲毫看不出這暗流涌動，只沉浸在嬌妾溫柔鄉(xiāng)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