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著,如果變成一朵潔白無瑕的云,只是靜靜地隨風飄蕩,永遠不知下一站會在哪里,就這樣子漫無目的地游覽世界的話,該有多好?若是心情不好的話,就下場大雨發泄一下。
但我又想著,若是變成一陣無憂無慮的微風,有人需要時能為他們帶來清涼,沒人需要時還能享受速度帶來的快感。
但可惜,我什么也不是。
我只是一個凡人。
時間來到四月二十五號星期六下午兩點,我正坐在一處花園的公共長椅上,仰起頭看著慢慢飄動的白云以及蔚藍色的天空,感慨著自己的人生。
你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當然是葉欣拉我來的。
那葉欣為什么會拉我來這里?好問題。
今天早上,我和葉欣在吃早餐時又碰到了王琰,我本來只是稍微和他隨便說了幾句話,在知道了他仍沒有找到那個女生之后,也沒有再說什么,反倒是葉欣問了又問。
可能葉欣還是不太相信這種事情,已經開始當故事聽了。
“我又有了線索!”在早餐店里,王琰激動地和我們說道。
我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我碰巧發現,只要兩個人曾在夢境里待過,就算出了夢境,你們只要在同一時間入睡,并在同一時間想著對方,你們就能回到夢境中,不過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而且只能在一個教室里活動。”王琰越說越激動,說到后面甚至都要站起來了。
“你是說你又回到了夢境?”葉欣眨著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
“是的!”王琰立即回答道,同時又說道:“我雖然仍無法看清她的樣貌,她也無法記清自己到底在哪,但是她說喜歡到小區里散步,是那種有很多花的小區!”
“這樣的話范圍就大大縮小了!”葉欣接著他的話補充道。
“可是。”我打斷道。
“你又不能確定她到底什么時候會去哪個花園,就像你雖然會到所有學校都找一遍,但要是她哪天剛好請假去不了,你不就直接錯過了她嗎?我的意思是,即使這樣,你能否碰見她仍然只是個概率問題。”我快速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唉...”王琰聞言,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我認為既然可以做到再次進入夢境,那我們就一定可以再次相遇!”
“話是這么說,但是你剩的時間不多了。”我又說道。
“那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更努力的尋找的!”王琰認真地說道。
“可...”我剛打算再說一句,卻被葉欣打斷了。
“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葉欣握緊雙拳,為王琰打著氣,然后湊到我耳邊說道:“你怎么一直在給人家泄氣啊?”
“我只是在闡述事實。”我淡淡地回答道。
“不過既然他自己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么。”我又說道。
“我們今天沒什么事吧?”這時葉欣又突然小聲地問道。
“說是這么說...”我剛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便立馬反應過來:“等等,你不會...”
“哎呀,反正沒事,我們就當去散兩圈步唄?”葉欣抓住了我的右臂,期待地說道,眼里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于是我們便和王琰一同去尋找他夢中的女生,不過我全程都是被迫的就是了。
至于去哪里的話,都是由王琰說了算的,反正我和葉欣只是當作出來玩而已。
在公交車上,我習慣性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地看著窗外一瞬而過的事物與景色,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菜市場和路人絡繹不絕的十字路口,我的心反而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葉欣坐在我的身邊,滿臉笑意地看著小視頻,也不知道這種東西有什么好看的。對于我來說,別人的生活終究是別人的,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從他們的生活中得到快樂,我只需從我自己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就足夠了。
在我看來,如果需要從別人身上才能得到快樂的人,是不會自己制造快樂的。雖然我不會把自己心里的快樂形于色,但我的確每天都怡然自樂。
至于王琰的話,他坐在我們前面的位置,和我一樣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來有點傷感。也許他自己仍不夠自信,不確定是否能找到那個女生吧。
由于王琰還不想先去挨個找小區,我們便先來到了一個地方。
這里是一大片湖,湖邊有幾棵柳樹,我們站在湖前觀望著景色,偶爾也有游客會駐步于此。
湖面波瀾不驚,一望無際,最遠處仿佛有煙霧繚繞,有鏡花水月、白露橫江之感;陽光直射在湖面,在湖面上倒映出模糊又清晰的影像,大有《岳陽樓記》中上下天光、一碧萬頃之感。
我靜靜地看著湖面,瞟了一眼身旁的葉欣,見她正眨著大眼睛,忘我地盯著不遠處。
我順著她的目光,發現了一只在湖面上駐留的白天鵝。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感興趣的事物,我也才發現原來我和葉欣的興趣截然不同,我喜歡觀賞景色和大自然,而葉欣恰恰相反,她對這種東西毫無興趣,只喜歡各種各樣的小動物。
王琰則是筆直地站著,目光深邃,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則扶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人不敢去打擾。
我和葉欣沒有打算去打擾王琰的思考,便先找了個附近的長椅,坐著休息一下。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陽光明媚,從湖面上吹來的涼風讓人忍不住閉上眼好好享受,坐上一會都會有微醺之感。
我閉上眼稍微休息了片刻,而葉欣只是坐了一會就說要去周圍轉轉,然后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葉欣剛離開,王琰便坐在了我的身旁。
“你有什么證據嗎?”我閉著眼問道。
雖然我看不到王琰,但我能感受到他看了我一眼。
“我這個人很在意證據,畢竟一開始我就只是說暫且相信你。”
“這個。”我隨即聽見了他從身上拿出東西的聲音,于是睜開了雙眼,看向身旁。
只見他的手心上放著一塊小小的石頭,石頭是碧綠色的,在陽光下折射出淡藍色的光澤,在石頭的最上端有一小抹深綠,而在石頭的左端又有一小圈乳白色,整體看上去很漂亮,從石頭上面往下看還能隱約看見王琰的掌心,這是一塊半透明的雨花石。
“這是她在夢境中給我的。”王琰很認真地說道。
看著他手心上小小圓圓的漂亮石頭,我陷入了沉思。
“我從沒見過這個石頭,是我從夢境中醒來后,在褲子口袋里發現的,這也是我毅然決然來到另一個陌生城市尋找她的原因。”王琰直直地盯著雨花石,神情很是認真。
“好吧。”我點了點頭。
等葉欣來了之后,我們便一同去吃午飯。
我們選擇了一家火鍋店,我和葉欣坐在一起,王琰則坐在我們的對面。
“我快沒時間了。”在等菜的時候,王琰突然嘆了口氣,說道,他的目光下垂,抿緊嘴唇,眉頭微皺,看起來很是不甘心。
“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只能說明我們之間并沒有那么多的緣分,我最后也會只當作是做了一個夢而已。”王琰緊接著說道,我知道他此時一定在桌底下捏緊雙拳,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所以,五一那幾天將會是我最后的尋找,我希望你們能在當天再陪我一次。”王琰沒有給我們插話的機會,在說完之后便直直地盯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回答。
“我們一定會陪你的!畢竟也要和你道別嘛。”葉欣連忙答應,說完又拱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也說兩句。
“嗯,我會見證一切的,無論是你的成功還是失敗。”我淡淡地點了點頭,答應道。
“謝謝。”王琰聞言,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接下來,我們便被王琰帶去一個他早已決定好要去的花園。
.......
時間回到下午兩點。
在我慢慢地思考人生時,葉欣和王琰來到了我的身邊,他們剛剛去買飲料了。
“給。”葉欣伸出手,將一瓶飲料遞道我的面前,我抬起頭,見葉欣正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我于是伸出手接過了飲料,喝了一口。
這里很像王琰所說的小區,其中有許多五顏六色的野花,數不清
的蝴蝶在花旁來回飛舞,似乎在跟我們分享著它們愉悅的心情。
我站起身來,和葉欣隨著王琰在小區里來回走動、隨便逛逛,看看能否遇見他想找的女生。
這個概率,說實話我都不敢去算。
我們花了半個小時才把整個小區逛完,意料之中的毫無收獲。
“沒事,我們再走走吧。”葉欣立馬安慰著王琰。
“嗯。”王琰剛點頭應了一句,我們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哎喲的痛呼聲,我們一同看向前方,原來是一個小女孩不小心摔倒了。
王琰一見到她摔倒,連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又蹲下身子幫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微笑著問道:“沒事吧?”
“謝謝哥哥,我沒事。”小女孩也微笑著回答,但從她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在忍受著痛苦。
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七八歲,穿著白色碎花的連衣裙,她及肩的黑色頭發和圓潤的小臉、眨著水靈的大眼睛,再加上短短的劉海,看起來很可愛。而且她第一眼看起來很像葉欣小時候的樣子,雖然我并沒有見過。
她露出兩條白哲的小腿,右腿的膝蓋擦破了,應該是剛剛摔倒時造成的。
葉欣比我要早一些發現,于是她也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下,拿出一張濕紙巾,說道:“你忍一忍啊,我幫你擦一下,不然會被細菌感染發炎的。”
“嗯!”小女孩聞言,堅強地點了點頭,葉欣便小心地擦拭著她受傷的膝蓋,把上面的灰塵給擦掉,而小女孩一聲不吭,只是微微地皺著眉、抿著嘴忍受著。
“你很堅強。”葉欣擦完后,便抬起頭微笑著說道。
“我姐姐和我說,女孩子要少哭,一定要學會堅強!”小女孩回答道,說時兩只小手都緊抓著裙角,表現著自己的堅強。
“你姐姐一定是一個很優秀的女生。”葉欣笑著回答道,又柔聲說道:“你下次一定要小心哦,別又摔倒了。”
“啊!”小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大聲說道:“小財!”看起來特別緊張焦慮。
“怎么了?”葉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于是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道。
“小財是我家養的狗。”小女孩解釋道,又說道:“剛剛我在遛它時,它突然掙脫開了我的繩子,我于是追它,但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已經不知道它去哪了。”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落魄,也越焦急。
“別急,我們會幫你找到的,對吧?”葉欣也連忙說道,然后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想著反正現在也沒事做,就幫幫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葉欣見我答應,王琰肯定也會答應,于是松了口氣,微笑著問著小女孩的名字。
“哥哥姐姐們是好人,我可以告訴你們名字。”小女孩稍微思考了一會,看來她家里人對于陌生人方面的教育普及很完善。對于不懷好意的陌生人的確需要警惕。
“我叫洛婉玉。”小女孩微笑著介紹著自己。
葉欣隨即也向她介紹了一下我們,小女孩聞言便低下了頭,神情嚴肅,似乎在很努力地記著我們的名字。
“你們可以叫我婉玉。”小女孩隨即又抬起了頭,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仿佛能凈化人的心靈一樣。
“那,小婉玉,你姐姐呢?怎么就你一個人遛狗啊?”葉欣親切地叫著洛婉玉的名字,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但比起洛婉玉的笑容要多了一分俏麗。
我覺得現在她還駕馭不了洛婉玉這個名字,所以我還是暗地里也稱呼她為小婉玉吧。
“我姐姐今天有事,抽不開身子來遛狗,所以就交給我了,平時小財很乖的!”小婉玉快速地解釋道,又連忙說道:“我們快去找小財吧,要是小財丟了姐姐會很難過的。”
“沒問題!”葉欣立即站起身子應道,然后充滿信心地看著我。
“干嘛?這種事當然是交給你了。”我翻了個白眼,無語道。
“哼!我來就我來!”葉欣也沒時間跟我周旋,便一口答應,只不過看起來不太高興罷了。
“我也會幫忙的。”王琰也微笑著說道。
“你家小財是什么品種的啊?”我們先一同朝著一開始小婉玉追狗的方向走去,然后一邊走一邊從她那里詢問有關的信息。
“種類?它是橘色的,身子長長的,腿短短的,尾巴還特別短。”小婉玉可能還不太懂狗方面的問題,只是述說著小財的外貌。
“啊,那應該是柯基了。”王琰聞言,立即說道。
“嗯。”葉欣點了點頭,又問向小婉玉:“它最近有什么異常嗎?”
“對了!”小婉玉一聽到這個問題便想到了什么似的大聲說道。
“它最近特別不聽話,總是想往外面跑,我還以為它想到外面散步,所以今天就帶著它出來了。”小婉玉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訴了我們,不過我們掌握的信息還是少的可憐。
“還有什么嗎?”葉欣也覺得信息不太夠,于是又追問道。
“啊...”小婉玉走著小碎步,皺著眉不斷地思考著,在思考了好一會才又說道:“它其實昨天也偷偷跑出去了一次,只不過在傍晚時又自己回來了。”
“它自己會回來?”葉欣沒想到還有這一茬,于是和我對視了一眼,說道:“那你其實可以不用找它啊,反正它會自己回來。”
“可是我不知道它會去哪里,要是哪天它回不來怎么辦啊?”小婉玉解釋著。
“的確是要知道它去了哪里。”王琰點頭贊同道。
“等等。”王琰說到這時,突然停頓了一下,導致我們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他。
“我有一個推論。”王琰看了看我們所有人,認真地說道。
“我其實也有了。”我點了點頭,淡淡地應道。
“你們怎么都有推論了?”葉欣眨了眨大眼睛,緩緩問道。
我和王琰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知道,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所以是什么...”葉欣見我和王琰一言不發,又看了小婉玉一會,才后知后覺地說道:“不會吧?”
“沒錯。”我何王琰異口同聲地說道。
“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小財今天回來之后便不會再亂跑了,也不會再焦躁了。”葉欣認真地和小婉玉說道。
“它是公的吧?”我插話道。
“公的母的沒什么區別吧?”王琰也插著嘴,和我說道。
“也對。”我點了點頭。
“它是公的誒,所以是什么原因呢?”小婉玉滿臉都是疑惑,不解地看著我們問道。
“不足為道。”我無奈地笑了笑,又說道:“回去和你姐說,早點帶它去絕育。”
“噗嗤!”葉欣忍不住笑出了聲,用手捂住了嘴。
之后我們又和小婉玉散了一會步,在我們都一致認為小財會回家的情況下,小婉玉才慢慢地回自己的家去了。
“所以還是沒有找到嗎?”等小婉玉走了之后,我看了看時間,已然是下午五點了,天色開始變成深紅色,象征著夜晚的到來。
“沒有。”王琰搖了搖頭,苦笑道。
“不過還是謝謝你們能陪我來找她,今天我很開心。”王琰又用略帶燦爛的笑容對我們說道。
“我們也很開心。”葉欣用笑容回應他。
隨后我們便也分別了。
二十分鐘后,市醫院一病房門口。
葉欣打算今天去看望一下葉銘的,雖然我不是這么打算。在我看來,葉銘有葉冷夕照顧,哪還需要我們來看他,我猜他甚至還會嫌棄我們打擾了他的好事。
在我們正打算敲門時,門內傳來了不小的對話聲。
“...你也太厲害了吧,你真的是剛玩的嗎?”
“這個其實還挺簡單的,只不過是意識問題而已。”
“可是...”正當我聽到一半時,葉欣打開了房門。
只見葉銘正躺在床上,姿勢和上次見他時無異,只不過他和葉冷夕正各自拿著手機玩著,而葉銘還戴著葉冷夕的空框眼睛。
“呃,你們在干嘛...?”葉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于是疑惑地問道。
“玩游戲啊,你沒看到嗎?”葉銘頭也不回地說著,然后大叫道:“我靠,你又carry了!”
“我還是不適合這個游戲。”葉冷夕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機。
“是這個游戲不適合你吧?”葉銘也放下手機,無奈地說道。
“跟你玩,我完全沒有當大佬的感覺,你一個人就能帶起一個隊,你這個新手也太恐怖了吧?”
“這個游戲其實挺好懂的。”葉冷夕面無表情地說道。
“呃,你怎么樣了?”葉欣還是懵逼的狀態,只好問了問葉銘的身體狀況。
“好多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葉銘微笑著回應道。
看來這幾天葉銘和葉冷夕的關系突飛猛進嘛,連游戲都玩上了,還戴上了葉冷夕的眼鏡。
這么看來,就只有我在原地踏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