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牢。”鄭錚應道。
“和云……”楹羨低眸，欲言又止，終是沉默。
“你要去看看嗎？”
“不了。”楹羨低眸，“天也挺晚的，快去休息吧。”
“您看看窗外吧，”鄭錚莫名有了笑意，言語間也有了略微的溫度，“黎明的曙光已經出現了。”
楹羨一愣，看向緊閉的窗戶，透過薄薄的窗戶紙，實實在在的看到了窗戶外面的世界。
群山峻嶺，擋不住這漸明朗起來的天地。
“原來，”楹羨勾起唇角笑了，“天亮了。”
“是啊，亮了。”鄭錚也深呼了口氣。
“苦了你們了，一夜未睡。”楹羨低眸，言語間滿滿的歉意。
“再苦又能苦多久呢？”鄭錚低眸，緊握住劍柄嘆道，
“涑國皇帝已經兌現了承諾，等你身體無恙，便可啟程回青禾。”
楹羨低眸，輕點了頭。
“回南疆吧。”鄭錚嘆道。
聽此，楹羨不禁抬了抬眼眸一愣，接著又底下了眼眸。
見此，鄭錚抬頭看向楹羨，眼神堅定，語氣更是篤定，“此事結束后，跟我回南疆。”
楹羨不語，抬首看著鄭錚，恍惚間笑了。
點頭道，“好。”
“嗯。”鄭錚勾起唇角笑了，眸帶笑意的看了楹羨一眼，轉身走出房門，又關門離去。
鄭錚抱劍，駐守在門口。
他抬首望向天空那還未消失的，圓圓的月亮，目光漸漸黯然了下去，再無光亮。
余光中，一道黑影閃現。
鄭錚看向黑影的落地點。
原是周軸在對面房頂躍下。
“人生若是太圓滿，反而不會讓人覺得人生有什么必要的意義對吧？”周軸笑道，“所以不圓滿，才要慶幸。”
“你懂什么？”鄭錚翻了個白眼，側身背對著周軸。
周軸聞言，卻是笑了，“你放心，我不會搶你哥的女人，只是身為暗衛的職責，要保護她。”
“我可以替我哥保護好她，不用你。”鄭錚語氣中，充滿了嫌棄。
周軸卻笑了，“可有些話，她卻不會說與你聽。
你可以代替任何人保護她，陪著她，可是以你的脾氣秉性，你卻永遠不能為她排憂解難。”
“……”鄭錚沉默。
“我說過了，人生不圓滿，所以要慶幸，”周軸道，“所以我接受所有的不圓滿，不會心存怨懟。”
鄭錚不由握緊了劍柄。
一道光在東方浮現，照在了鄭錚的身上。
“她，是我哥的。”許久，鄭錚略帶威脅道。
他不轉身，眼神卻是在向后警戒著。
“你還不明白嗎？”周軸嘆道，“楹羨從來不是誰的。她自由，且獨立。”
“只要她回了南疆，只要她能見到了我哥的墓……”
“你真的懂，真的了解楹羨嗎？”周軸打斷鄭錚的話，嘆道，
“你知道她背負在身上的血海深仇嗎？你知道她為了青禾的和平與安定都放棄了什么，背棄了什么嗎？”
“你知道她一直在自責，一直在怪罪自己的心軟與無用嗎？”
“……”鄭錚語塞。
“你什么都不知道，能為她排什么憂解什么難？”周軸皺眉道，
“楹羨需要有人陪她是沒錯，可世間人，誰不需要有人陪？只是鄭錚，有人懂才能真的不孤單。”
“但是，”鄭錚瞇眼，滿身都是危險的氣息，“別忘了分寸。”
“……”周軸也沉默。
只見一道劍光襲來，鄭錚手握劍柄站立在周軸正面，而周軸的眸，緊盯著鄭錚的眸，四目相對之間，火光四濺。
周軸絲毫不畏懼在自己額頭上的寒劍，不多時，一滴血，在周軸額頭緩緩劃落，只劃出一道淺短的血跡。
見周軸目光依然堅定，鄭錚原本陰冷的目光，突然就變的像個鮮衣怒馬的少年。
只見他勾起唇角笑完，收劍走向了楹羨的房門，周軸剛想邁步，就見鄭錚側身，閉目依在了一側的房柱上，似是小憩起來。
周軸站定，又看了鄭錚一會兒，才又開始警戒四周。
片刻，楹羨推門而出。
看到門衛二人詭異的氣氛，不由低聲道：“我……出來曬曬太陽。”
言畢，見二人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態，不由稍稍舒了口氣。
剛邁開步子，兩人又都滿是警醒的看向自己，楹羨不禁有些心虛的滿頭大汗。
“我……想去看看素鳶姐姐。”
言畢，兩人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態。
楹羨不由深呼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遠離了二人的詭異范圍。
“呼。”進了素鳶的房內，楹羨立馬關上門，深呼了口氣。
“怎么了？驚魂未定的？”素鳶沒忍住，好笑起來，“我裝瘋自言自語，都沒把人嚇成你這模樣。”
“你是沒看到，我那兩位兄弟不知怎的，對我充滿了敵意。”楹羨一副驚魂未定道，
“難不成是我昏迷一晚上，說了什么夢話，或是對他們做了什么不軌之事？”
素鳶不禁被茶水嗆了一嗓子：“咳……咳……”
“你……咳咳……怎么會有這種想法？”說著，素鳶又咳咳起來。
“……”楹羨不禁低眸沉思，道，“我雖然對他們是否有腹肌很好奇，但我感覺，我的這種好奇心，隱藏的挺好的呀。”
“咳咳……你……咳咳……”素鳶一時竟是失了言語表達能力。
“……哎呀，你別激動啊姐，”楹羨見素鳶咳嗽加重，不禁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只是好奇而已，沒那么……哎呀，總之不至于那么齷齪。”
“你，你這孩子……”
“哎呀，姐，”楹羨一屁股坐在素鳶一側，“像我自控力那么好的人不多了。”
“你……”素鳶一時語塞，埋頭嘆了口氣，“果然是，長大了。”
“……我確實不記得……”楹羨抬眸看到素鳶的眼神，又不禁埋首沉默。
“罷了，”素鳶似是認命一般，嘆了口氣，“我這就安排下去，讓你……你選一個，是周軸還是鄭錚，盡快完婚。”
“不是，”楹羨趕緊起身，“我來不是為了這個。”
“不是吧，你還對他們做了什么？”素鳶有些驚恐道。
“……”楹羨一時失了言語，“我來，是告別的。”
“……”素鳶不禁一愣，靜默些時候，道，“你說什么？”
“……我得走了。”猶豫些時候，楹羨點頭復道。
“嗯，走吧。”素鳶抬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但你記住，不論你生命中遇到過多少人，都可以歸分為兩類，一類是教會你成長的人，一類是讓你別忘記美好的人。”
素鳶道。
楹羨低眸，應了聲。
“你若聽進去了，就更要記住了，少犯錯誤比什么都強。”素鳶有些憂心道，“我是真不放心你。”
楹羨埋頭，不言不語，只是肩膀微微顫抖。
素鳶一愣，側身看向她。
她看著楹羨的兩行淚墜落到地上，看著她埋頭沉默，倔強的不肯哭出聲的樣子。
終是不忍，起身將楹羨擁入了懷中，輕拍著她的背，亦是沉默不語。
楹羨這才放聲哭了出來。
素鳶只聽她道:
“我不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是。”
素鳶不忍，掌心扣住楹羨后腦勺，將她緊緊扣在了自己的肩膀。
“你怎么不是好孩子？”素鳶哽咽道，“你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