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竹沒想到店鋪開張頭一天就得了個開門紅,茶酒鋪子食客越來越多,此番當然與早前輩的高超廚藝分不開;直到夜幕降臨,小店準備的食材耗盡之后,慕名而來的食客方才罷休離去,早前輩坦言今日賺了約七千余兩,有此成果,那位佩劍男子的宣傳功不可沒。
華燈初上,繁華的星河城上空煙火璀璨、明月靜懸,如深閨美人般慢慢揭開它的真正面目,女仙子們穿上華服寶衣,攜閨帶友一起出街賞景游玩,各自的夫君相公則跟在后面任勞任怨,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仙界不夜城。
蕭竹在小鋪二樓房間準備妥當,拿出心象玉佩道:“吳道友,待會我離開小店你便接替我的身份,記住要當好店小二,客人比天大,可別借我之名捅什么簍子,也別摔碎什么鍋碗瓢盆,否則損失全算在你頭上。”
玉佩之中,吳雨持也顯露身形,拱手一笑:“白道友放心,保證讓星河城多一個能干的店小二‘白裳’。”
蕭竹嘴角微撇,收起玉佩,抬腿在地板上畫了個陣圈,口中默念一道法訣,整個人頓時消失不見。
下一刻,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星河城中心區街道旁,前方幾里外便是浩仙樓的地界,此時街上行人來往不絕,嘈雜熱鬧的路上誰也不會注意到他。
浩仙樓在星河城已有數萬年歷史,占地九百余畝,其中亭臺樓宇無數,云廊畫舫比比皆是,各種仙家寶器更是多如牛毛,就連地上的磚頭也是建造之初花費重金從西北仙域空運而來的頂級五色皓石,造價不可估量。
在普通仙人眼里,買顆米粒大的五色皓石就足以掏空積蓄,而在浩仙樓,這些五色皓石都是論斤算、拿來鋪路的。
有人調侃,哪怕拿出南仙域所有的金山銀山,也買不起浩仙樓的一成家業。
不僅如此,這浩仙樓還是南仙域首屈一指的仙家勢力,亦是仙界為數不多的女宗,門下皆是天資卓絕的女仙,要是有人得罪了浩仙樓,頃刻之間就會死的連魂魄都找不到,一如從未存在過。
曾經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仙君后人專程跑來浩仙樓逞威風,甚至揚言要與浩仙樓樓主一親芳澤;之后?也就沒有之后了。
不僅如此,那位被兒子坑慘的仙君甚至專程來此賠禮道歉,一度淪為各界茶余飯后的‘美談’。
不過前幾年有個文脈年輕人為此事打抱不平,以假名作詩刊印天下,諷刺浩仙樓的霸道女風:寧入冥府揍閻王,莫惹浩仙美嬌娘,門中女子皆羅剎,直叫天下無兒郎。
此詩一出各界文壇一片嘩然,敢說出這種話的人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若非膽大包天就是初生牛犢。
果不其然,最近幾年隱約有傳聞,作此詩的年輕人已經在浩仙樓的追殺名單中了,還是浩仙樓樓主親自下的命令,一度連累了各地的文脈修士,若這個倒霉鬼沒有隱姓埋名,恐怕離死只有半步路了。
而浩仙樓的名頭并非源于此,而是另一道神秘的殺手锏:
在浩仙樓的核心地段,有兩座高逾千丈、仿女子形貌建造的恢宏奇樓,每座皆有九十九層,外觀參照于當年仙界的第一美人,兩座樓從頭到腳每一層盡是各種玄機妙括,端的是殺力無窮,說是活生生的傀儡亦不為過,遠遠望去猶如兩位執劍仙子頂立天地之間,伸手可摘星辰,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超然之氣。
據說當初工君親自派出三百名頂級仙匠與煉器師,耗費兩百七十多年才堪堪將之打造完成,由于仙匠們的鬼斧神工,兩座奇樓竣工之日竟然靈通天合,引來天地奇象。
因此,這兩座樓最終得名:天合樓。
即便兩座天合樓只是仿人而建,但站在遠處細看,依舊有種栩栩如生如真人般的錯覺,仿佛隨時能活過來,任誰第一次看到都會忍不住跪伏膜拜。
故而這兩座天合樓算得上星河城的地標性建筑,也是浩仙樓主最鐘意的殺手锏,但她從未使用過。
曾有人不惜代價求得一問,若這兩座天合樓化身的仙子威能全開,殺力到底有多強?
浩仙樓主只回答了句:日月皆斬。
好大的氣魄!
就這一句話,奠定了浩仙樓在南仙域的地位。
而如今這兩座樓還兼具浩仙樓門下諸多女仙的日常起居之用。
“浩仙樓果然不愧其名,當年真不該作那首詩的,這些玉面羅剎真的不好惹啊。”
蕭竹看著前方兩座天合樓怔怔出神,忽然技癢難耐直想提筆作詩,奈何理智尚存一線,只好從袖中掏出一把折扇一邊把玩一邊混入人流之中,向著浩仙樓門口進發。
一到夜晚,浩仙樓里才是真正的如夢三生。
但浩仙樓里絕非俗不可耐的消金窟,因為就算身無分文也可以在浩仙樓邊緣區域坐免費的凳子、喝不花錢的美酒,可謂是不論貴賤皆可入場,這是浩仙樓樓主定下的規矩,從建立之初一直延續至今。
不過,倘若有人想進‘天合樓’里見見世面,那么即使第一層的入場金也要一萬靈晶。
要知道仙界尋常仙人每月各種兼差也就能賺十萬靈石上下,普通仙人一年的收入才有資格進入‘天合樓’最底層,這怎能不讓人瘋狂?
而且‘天合樓’中樓層越高、入場金越是昂貴,從第五十層往上,就算想進去看茶掃地伺候主客也得自掏腰包,然而在如此規矩之下仍有無數修士趨之若鶩,甘當人仆。
‘天合樓’的最頂層已經許久無人入住,離此最近的一次記錄是在三十年前:據說仙帝之女天心月當時低調駕臨星河城,第二天晚上不知何故心情大好,豪擲百萬靈晶入住‘天合樓’最頂層的棲仙殿,并留下了‘舉目皆日月,盡在我掌中’的清雋提筆,至今仍然掛在其中,一時傳為佳話。
此時此刻,那‘天合樓’八十九層以下一如既往的燈燭熒煌、仙樂裊裊,仿佛七千年的歲月只在一瞬間,各路仙凡修士出雙入對,似乎這寸土寸金的寶地根本攔不住他們。
唯有最后十層黯然無光。
不算浩仙樓外圍那些白吃白喝之人的話,能真正去浩仙樓里面消遣的都非尋常仙人,訪客中身世顯赫之輩多如牛毛,除開那些修為通天的仙帝座上賓,其他任何客人都不得在浩仙樓里斗法撒野,否則都不用浩仙樓的仙子們出手,光坐陣四周的刑察使者就會將之打入仙獄,最少囚禁三百年。
蕭竹來到入口處,以扇面遮著臉,畢竟他如今是以‘吳雨持’的身份面貌來的,白天吳雨持在紫陽街醉酒發瘋,這不到半天附近已經傳了個遍,已成笑柄。
“喲!這不是我們劍云宗的吳公子嘛?怎么?今天又來看林仙子啊?”
忽然有人一拍他肩頭,蕭竹轉身一看,笑了笑:“張卿子,你也來了?”
眼前是一個體態白胖、細皮嫩肉的年輕少爺,面帶憨厚笑意。
蕭竹一想,根據吳雨持的說法,此人就是城中懸壺使君張雪生的獨子張卿子,他‘吳雨持’的發小好友。
“哈哈,你今晚可是咱浩仙樓白吃門的名角兒啦!”
張卿子大咧咧過來摟著他的肩膀,邊走邊說起來:“林清衣好像被你煩的不行,今天晚上決定登上‘天合女樓’第九層,宣告對你并無一點心意,讓你死心。”
“什么?”
蕭竹心頭一沉,吳雨持難不成言辭有誤?說什么自己在林清衣眼里有幾分好感,如今人家為了與他撇清關系已經要花九萬靈晶了!這怕是從上輩子就開始討厭他了吧?
此事的難度陡然提升,蕭竹不由得皺起眉頭。
張卿子笑哈哈地問:“怎么了?是想著立刻去買點酒,今晚再在林清衣面前醉個不死不休?”
蕭竹笑道:“只是有些驚訝,九萬靈晶,看來我吳雨持在她心里還是挺值錢的嘛。”
“咦?”張卿子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這般有底氣?與平時不像啊?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家伙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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