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必須要去浩仙閣走一趟。
蕭竹閉目坐在桌旁，考慮如何著手。
根據(jù)此人所說來看，這個清衣仙子必然對他敬而遠之，甚至說過厭煩的重話。
這全都指向一個癥結(jié)：醉酒公子還沒有足以打動清衣仙子的地方。
找出這個關(guān)鍵點，后面就好辦了。
他去后院井底掏了些灰泥，將醉酒公子扶正坐在門口桌旁，點住穴位令其暫時無法動彈。
將泥和好，他忽地猶豫起來，看著早前輩問：“前輩，我假借他人面貌，去與他心上人周旋，這應該不算破例吧？況且我的本意是成人之美，俗話說，湊得一雙良緣，敢叫天仙下凡，是不是這個道理？”
早前輩哼笑一聲：“這里就是仙界，你還想讓天仙從哪兒下凡？只要不影響我們的原定計劃，不暴露你的身份，其他的隨你怎么折騰，我可懶得管這情情愛愛的瑣碎小事。”
蕭竹來了興致，辯駁道：“這能算小事么？世上多一對鴛鴦，怎么著也比多兩個傷心人要好吧？您這孤家寡人了幾百年果然是有原因的；天地有陰陽，男女相惜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可這老天爺非要出些奇奇怪怪的艱難險阻，讓那些有心人白流一把傷心淚，種種苦情悲戀我看著心痛啊；陰晴圓缺的月色固然美，哪里比得上月圓時的完美無瑕？”
“真不愧是她的關(guān)門弟子，說起歪理一套一套的。”
早前輩嘟囔一句，側(cè)身背對著蕭竹，再也不想與他聊這些。
蕭竹一陣感慨，仔細將灰泥抹在醉酒公子臉上，準備拓個臉模下來。
大街上行人漸盛，一佩劍男子匆匆走過此街，忽地倒轉(zhuǎn)回來，駐足在店鋪門口，見桌椅皆是新的，想也不想直接坐了下來。
“掌柜的，來點最拿手的吃食。”
“好勒。”
真正的食客上門，早前輩即刻提起精神，回到后院膳房起鍋烹油，蔥姜蒜的爆香之氣瞬間飄出來，連蕭竹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一會兒，早前輩端出一大碗八錦瘦肉粥，外加一壺茶酒放在佩劍男子桌前：“客官慢用。”。
佩劍男子細細一嗅，贊道：“老掌柜，你這手藝可以啊，不知有沒有什么門道？”
早前輩微笑道：“這個叫八錦瘦肉粥，以魚尾、豬臀肉、熟牛舌、蟹鰲、琵琶貝等八樣鮮瘦食材為料，入椒油中爆炒，再加入東仙域特產(chǎn)白靈花茶，南仙域特產(chǎn)貢米，砂鍋文火熬燉半柱香，即成美味。”
佩劍男子瞠目結(jié)舌，一臉欽佩地拱了拱手：“掌柜的倒是個深藏不露的好饕客，看來是早有準備，我這是于貴店有緣吶。”
說罷他急忙抄起勺子大快朵頤，贊不絕口，一口未盡便覺口齒留香，粥中食材有糯軟彈牙，有咸香酥脆，他斷言自己從未吃過這般神奇美味的粥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佩劍男子吃完最后一口，舒了口氣，將碗勺放下，碗底干凈的可照人臉，只留一臉回味之色。
兀自小酌一杯，道：“掌柜的此等廚藝何必委身這紫陽街？若是去那洞天閣或是浩仙樓，當個掌勺估計也不難。”
早前輩擺了擺手，說自己習慣寧靜的日子。
佩劍男子想想也是，又問：“不知老掌柜高姓大名？這好手藝我以后定會常來，興許能幫掌柜宣傳宣傳。”
蕭竹看傻了眼，這才發(fā)現(xiàn)早前輩使了一記無形妙招啊。
早前輩道：“粗名早不語，不值一提。”
佩劍男子豎了個大拇指：“老掌柜尊號當真別致，不過這位小兄弟又是作甚么的？”
他目光落在蕭竹身上，剛才吃粥的時候就好奇，為何這店小二要給那公子臉上涂泥，只是來不及問。
蕭竹解釋道：“這公子先前醉在小店門口，我只好用這獨門秘笈讓他醒酒，臉上抹的乃是醒酒泥。”
“還有這種說法？”
佩劍男子笑了起來，發(fā)現(xiàn)這家新開的茶酒小鋪不論掌柜的還是店小二都很是有趣，奈何時間緊迫，一壺酒幾口喝完，掏出銀錢放在桌上，拱手告辭匆匆離去。
蕭竹看著佩劍男子的背影，停下手中的活兒道：“這位老兄看來事務繁忙啊。”
早不語不以為意：“或許是給城中某些豪門宗族做事的，偌大星河城，方圓千百里，權(quán)貴宗門里有幾個真仙家仆不奇怪，行事作風也自然要利索些。”
蕭竹無奈苦笑：“這仙界之中，修行的人一多，大道之上反而又分出世俗的高低貴賤來，連仙人也要為五斗米折腰。”
“有人的地方總免不了俗氣，你小子以前不也賣字糊口？”早不語擺了擺手，不再說話。
“也對。”
蕭竹收好銀錢，將碗筷送入后院洗凈，出來繼續(xù)給醉酒公子拓面，灰泥在其臉上涂了一層又一層，直像個人俑。
半個時辰后，他好不容易拓出一張與醉酒公子面相一模一樣的泥臉來，回到后院稍作煉化，一張如假包換的面具便算完成。
他將面具收好后又湊到早不語跟前問：“早前輩，您在這星河城呆了這么久，肯定知道這醉酒之人的來路吧？他姓甚名誰，宗族之中有何等關(guān)系，你別藏掖，給我透露透露，不然到時候我在他心上人面前露餡就難看了。”
早不語道：“先前你也沒問我不是？此人叫吳雨持，是城中劍云宗宗主的親傳弟子之一，修為不俗，御劍術(shù)頗為了得，法寶名為斷空劍，以前獨自一人于劍云宗中苦修，只到前些年，不知怎么遇到一位來自奇花宮的姑娘，就是他所說的清衣仙子，之后……”
“嗯，之后的事不用說了，想必很是坎坷凄慘。”
蕭竹忍住笑意，盯著昏睡在桌的吳雨持，腦中一些計劃漸漸鋪開。
正午。
烈陽高照生意低潮，蕭竹回到店內(nèi)又問了些關(guān)于清衣仙子的詳細情況。
吳雨持已經(jīng)醒來有小半個時辰，但腦中依然是渾渾噩噩，面色蒼白帶著些尷尬。
蕭竹此刻身為店小二，自然是大咧咧坐在對面，面色冷淡。
“吳道友，你終于醒了？”
“早上多有叨擾，真是對不住。”吳雪持一聲苦笑，眼神卻慢慢警覺起來：“不過閣下應該不是普通的店鋪伙計吧？此番佯裝難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蕭竹甚是無奈：“吳道友，我好心幫你，你這一睜眼卻問的是什么瞎話？說的我好像有所圖謀一樣。”
“難道不是？若非如此你怎會灰泥拓面之法？這個古法，已經(jīng)沒多少人會了。”
“你們劍云宗的人都這般多疑？方才是誰哭喊著求我?guī)退俊?p> “這…”
“方才又是誰，在外面哭的和黃花大閨女一樣，覓死覓活？”
“……”
“方才又是…”
“可以了。”
吳雨持愈發(fā)尷尬，直入主題道：“是在下多心了；不過若閣下真能幫我挽回清衣姑娘，只要在下能拿出來的東西盡當拱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