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上的氣氛是安靜的,是掉下一根針都能刺耳的,眾人的臉都沉著,往日活躍的調調在今天變了風格。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也都不知道說些什么,沉默有時候是對悲傷的時候最好的表態了。現在,大家都在等著眼前這位發號施令。
廳堂正中位子上,坐著一個白發白須,甚至白眉毛的老頭,披的是一件灰色長袍,安靜的坐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入定一樣,又仿佛已經睡著了似的。沒有人能從他身上看出他的功力如何,就像一個普通老頭在打盹,混在人群里,都不值得多看幾眼。
而這人正是玄訟,當下武林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是玄天宮第六代宮主,更是當今北流、新昌兩國王上的老師。單論武功,玄訟一掌劈死過獨霸桂西的大盜韓大業,一把劍掃平了西域十二鬼,更是憑借一己之力潛入燕北取得占山為王的燕老三的頭顱,當今武林,無人敢出其右。若論權勢,玄天宮如今天下無雙,崇揚者數不勝數,且又是北流、新昌王上之師,誰人不敬,誰人不怕。
玄訟坐在正中的主位,廳堂兩側坐著十余位長老。
“師尊,龍師弟他們來了”,一名弟子進來躬身一報。
玄訟睜開了眼睛,雙眼炯炯有神,洞穿力極強,看著眼前的龍步揚和那女孩。特別是看到那女孩時,眼神頓時和藹了不少。
“我們想從你那里再多了解一下這個事情,好讓我們可以更快的找到兇手”。右側第一位的訟青長老,站起來,對著那女孩說。
那女孩愣了一下,眼神略有改變,便又鎮定心態,說道:“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昨天和之前本來也沒什么區別,我們村里還是日常的耕耘生活。而太陽準備落山,我們家準備吃晚飯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邊有人喊叫,而后就是慘叫。我的父親出門去偷偷的看,就沒回來。更多的慘叫聲,越來越多,我和母親害怕極了,我因為太害怕,就哭了起來。”
“他們后來進了我家里,我母親讓我躲在床底下,她拿刀要去拼命,我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那挨千刀的殺死。”說著女孩抽泣了起來,眼淚不止的留下,在好看的臉蛋上流淌。
“我就躲著,不敢出聲,他們走了,我等到天黑,又聽到一個人來屋里看,然后又去了街上,我悔恨自己沒有本事,不能救得父母,正看見這人,我就就跟著,想殺了他,為父母報仇。而這個人就是他”,她用手指了指龍步揚說道。
“你看到兇手的樣子了嗎,他們穿的和我們玄天宮的衣服一樣嗎”,訟青接著問道。
“我看見了一個壞人,高高的,壯壯的,拿著一把刀,臉上還有一道疤,臉色鐵青,很壞。穿的就是你們的衣服”。女孩盡力的回憶著,想盡可能多點信息,好早日手刃兇手,報仇雪恨。
“丫頭,你可還有其他去處”,玄訟開口問道。
“沒有了”。
“暫且在宮里住下吧,等事情解決了,再送你下山吧”。
“多謝大師”。
從議事廳出來之后,龍步揚帶著女孩便出來了,他并沒有帶他回住處,而是說帶她去散散心。
“喂,你叫什么,我叫龍步揚”。
“我聽到他們叫你了,我叫邱悅兒”。
龍步揚帶著邱悅兒,來到了山頂的練武場,一個幾十見方的平臺,修葺著石磚,這里距住處有數里,平時也少有人來。
“這里的風景是最好的,我就常來這里看景色”,龍步揚習慣地坐到了平臺邊上,指著讓她看大山的景色。這里的視野很好,可以看的很遠。秋季的大山脫掉了綠裝,換上了紅裝,像是彩色的畫板,又換了背景,立在那里,但那雄偉而壯觀的氣勢有增無減。從山頂眺望過去,能看見太陽露頭的山坡,能看見無涯的天邊,很有一眼萬年的感覺。從山頂俯視下去,能看見腳下的碧草千溝,能看見點綴的些許村落,有一種俯視天下,一覽眾小的感觸。
如果再混著從山下席卷而來的風,夾著這醒神的涼意,便再讓人不舍離開。
“那里就是我家吧”,邱悅兒指著一個看著很小的村落說著,“我之前也上過山上,記得我們村莊的方向”。
“你不要傷心了,你的父母肯定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你不要辜負他們啊”,龍步揚看到她有點傷心,眼圈也紅了,便勸慰道。
“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傷著了你,我向你道歉”,邱悅兒看著龍步揚還裹著傷,心里有些內疚,便主動道歉了。
“我皮糙肉厚,沒什么的,不過,如果你再用點勁,你可能也再見不到我了”,龍步揚打趣的說,然后又覺得不是滋味。
“你有沒有覺得人很脆弱,一個痢疾這樣的疾病就可以奪走一個人的性命,上山腳一滑就可以墜落山崖,走山路的時候就可能被滾落的山石砸死,被刀輕輕一摸就可以要了命。死很簡單,但活著更難。老百姓期望沒有山賊流寇的掠奪,沒有官府的苛捐雜稅,沒有突然的疾病,沒有旱澇欠收的年歲。”龍步揚說的很投入,眼睛一直仰望著天空。
“人有時又很堅強,再多苦難,都拼命的活著,再艱苦的日子,也拼命過著。你可以磨滅一個人的生命,卻不能磨滅他生存的意志”,龍步揚說的有些傷感,勾起了自己內心的傷痛。
“有時候倔強是給別人看,堅強是給自己的,我也會拼命的活,為父母報仇,也為自己的生命不白來一場”,邱悅兒聽著也不免難過,但心里還是寬慰不少。
龍步揚在安慰邱悅兒的同時,也寬慰了自己,誰還沒有個傷心的過往,誰還沒有個不敢觸及的痛。
“喂,你好嗎”,他笑了笑,站起來,對著遠處大聲喊到,然后就聽到一道道回音傳來,“喂,喂,你,你好,你好,你好嗎,你好嗎嗎”。龍步揚開心的笑著,看著邱悅兒。
“你好嗎,悅兒”。
“我還好,步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