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突襲洛陽【無名之輩智無雙,破敵終遇孫無終】
詩曰:
孤月銀霜天,殘云罩寒山。
吳鉤帶風雪,大纛卷空翻。
上回書說道,劉禹等人在何無忌的率領下出發時,已然是丑時末刻。這一路縱馬奔馳,直至次日未時時分。眾人皆是人困馬乏,何無忌見狀便傳令眾人下馬休息一個時辰。
劉禹下得馬來,走到路邊一處土丘上望去,四周都是麥田,只是大部分的田地都是撂荒的狀態,其中只有一些零星的麥地,偶爾也有一兩個農人在田間出沒。看來此地雖然被朝廷光復,但是周圍的百姓死傷都十之八九,還未恢復元氣。
正此時,何無忌走上前來,說道
“有何發現?”
劉禹搖搖頭言說道
“天下紛爭,兵戈不息,到了傷得也是百姓!”
何無忌也是無奈地點點頭。劉禹又問道
“此地是何處?”
“譙郡。”
劉禹點點頭,又朝那遠處望去,官道上雜草叢生,只有一條小小的人為行走出來的小路。何無忌也朝官道上看去言說道
“中原一日三主,是誰也沒有精力來修剪這官道上的荊杞!”
劉禹沒有回話,是徑直來到土丘上一處荒草茂盛的地方躺下,何無忌也走到一處平滑的石頭邊坐下,打開水壺喝水。
劉禹問道
“那劉軼在大帳之中是如何說的?”
何無忌便將此事從頭到尾言說一遍。劉禹聽完突然坐起身喊道
“快快上馬,繞過滎陽郡,向北沿黃河岸邊直接奔襲洛陽。”
說完站起身便跑到自己的馬邊,翻身上馬。周圍的人不明就里,也都跟著照做。何無忌見狀也來不及問,也是翻身上馬一同奔去。
路上。何無忌問道
“到底你發現了什么?”
“慕容垂身經百戰,智謀可謂是天下無雙,怎么會出這樣的紕漏?這分明是想陷我們于死地?”
“慕容垂?”
“慕容垂自然是瞧不上我們,是劉軼!”
“啊?”
“快走,聽我的吧,何都伯!”
“好”
何無忌一邊策馬奔騰,一邊呼喊
“所有人全部向北,繞過滎陽郡,沿黃河岸邊,直插洛陽。”
眾人是遵令而行。
一路無話,眾人出了譙郡,便是那滎陽郡。依照劉禹所言,沿黃河南岸直奔洛陽城。一路上竟然是暢通無阻,除了遇見幾個渡口有鮮卑人守衛,被何無忌劉禹聯手突襲破壞之外,倒也是沒遇到什么像樣的抵抗。反而是一路縱火,燒了許多渡口的船只。
這一路一跑是一步也沒有停歇,就不到兩日的功夫,便已經是抵近了洛陽東北城郊。眾人一看,這一路往南皆是那王校所帶的降軍,看樣子其中鮮卑人的軍隊很少。何無忌正想突襲,卻被劉禹叫住,趁日落,陷陣營是偃旗息鼓,主動后退二十里,退入一片樹林山谷之中。煮些熱水解渴,又吃飽了干糧,將馬喂飽了草料,便呼呼大睡。
一路勞頓,很快眾人便是鼾聲大作。何無忌倒是一直都是一頭霧水,橫豎睡不著,便找到劉禹問道為何如此。這劉禹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慕容垂新復燕國,河北氐人勢力與漢人叛亂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平定的,況且他所依靠的主要是鮮卑人,新占領的土地,不可能短時間內就降伏。所以慕容垂怎么會突然對北府軍主力之一的孫無終將軍所在的洛陽用兵?所以這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王校根本就是假投降燕國,自作主張出兵洛陽,如若勝利,便可脫離燕國獨立,如若失敗,也可退守滎陽自保。而慕容垂當然是明白這王校的心思,所以才派人守住黃河渡口。如果我是慕容垂,一定會派一只偏師以支援為名南渡黃河,無論王校是否攻取洛陽,也要吞沒滎陽郡。他日河北平定,必定揮師南下,這滎陽便是最好的橋頭堡。”
何無忌聽完繼續問道
“那你怎么知道黃河沿岸有鮮卑人守衛?”
“很簡單,如果我是王校,主力盡西出攻洛陽,那么彭城之北府軍必定會偷襲自己的老巢,所以在臨近譙郡的路上和滎陽以南,一定會出偏師防守。所以我推定,這滎陽城東一定會有埋伏!”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所以進入滎陽沒有看到敵軍,是因為敵軍根本就不會在譙郡邊界設伏,而是在滎陽城東郊外設伏?屆時我軍大軍一到,趁我軍立足未穩之際,突襲我軍?”
“沒錯,可這都不算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劉軼看出了這明顯的問題,還同意李參將的建議,讓我們突襲滎陽城,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送啊!”
檀道濟突然從二人身后冒出來說道
“狗日的臟心爛肺!”
二人被突然嚇了一跳,罵了幾句檀道濟,檀道濟卻是不痛不癢,繼續問道
“那我們還要不要回去通知他們?”
劉禹擺擺手說道
“倒是不用,有劉軼在,我軍不會輕易上當,只要他看不見我們的尸體,便不會讓高將軍冒進。”
何無忌聽聞則問道
“既然慕容垂會有援軍南渡,那我們何不趁夜突襲王校大營?提前沖亂敵軍?”
劉禹搖搖頭說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慕容垂即使有援軍來,也只是駐足黃河北岸觀望,并不會即刻南下,他只想看到我軍和王校軍誰勝誰敗,反正都是兩敗俱傷,不如任其鷸蚌相爭,他好最后漁翁得利。所以我們大可以大膽休息。況且一路過來戰斗量也不小,我們只有這二百人,王校大營少說人數也有萬人。就憑我們,人困馬乏難以成事。”
這何無忌是心生敬佩言說道
“劉德輿真是有曹孟德之謀啊!”
劉禹微微一笑說道
“我師父跟我說,兵者詭道。一切兵事皆不可以常態而揣度之,要變換陣營,往往才可以得出真像。”
檀道濟說道
“大哥真是那諸葛孔明和郭奉孝在世。”
劉禹打了檀道濟一拳說道
“以后你再神出鬼沒,我就揍你!”
檀道濟也只是嘿嘿地傻笑。劉禹繼續對何無忌說道
“所以我猜測滎陽東面西面皆有守軍,我們若是南下繞道,不僅多增加三五日的路程,還有可能遇上鮮卑人的散騎。倒是北上沿黃河南岸機動,可安全許多。”
“因為這王校與慕容垂有約,等援軍一到,北面就會安全。但是我們就加緊跑了個時間差,趕在慕容垂援軍抵達時燒了這渡口一半船只,至少他們想過來增援就得費些時間了!對吧!”
何無忌接話道。劉禹哈哈一笑看著何無忌說道
“對!”
言罷,二人又是對視一笑。此時檀道濟卻說道
“二位,剛剛不是說慕容垂抽不出援軍嗎?怎么這下又有了?”
劉禹隨即回答道
“劉軼說沒有援軍,無非是想讓高將軍同意我們奔襲滎陽而已,當然他也分析得沒有錯。但是慕容垂如果真的像劉軼說的那樣,那就未免太小看慕容垂了。此人既是足智多謀,也可以說是老奸巨猾。他如果不派援軍,我們沿黃河岸邊西進,又怎么會遇見那幾個有鮮卑人把守的渡口?所以我更加確定這慕容垂絕對會派援軍而來。”
檀道濟和何無忌則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劉禹此刻躺下閉眼說道
“趕緊睡吧!明日就有好戲看了!”
何無忌與檀道濟聽完,也都各自睡去。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眾人醒來又吃喝完畢。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劉禹對何無忌說道
“午時三刻,發起進攻。”
何無忌睜大了眼睛,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
“午時三刻?就咱們這幾個人?”
“對!午時三刻,就咱們這幾個人!”
“為何不等到晚上縱火突襲?”
“那王校既然能想到在滎陽城外設埋伏,為何又想不到晚上會有人趁夜襲營呢?如今孫無終將軍兵力不足,既要防范河東的秦國勢力,又要防范河北的燕國勢力,駐守洛陽城的兵士必然是不多,否則就憑北府軍的威武早就出城迎戰了。我昨日觀察了一下,這王校也只是圍困為主,洛陽城高墻固,這王校想要強攻怕是難事。只能使用圍困,既然圍困,兵士則多有懈怠。我們就趁白日,直沖王校中軍大營,敵眾必虧潰!”
“那要是王校反應過來怎么辦?”
“無妨,我猜現在高德山已經潛入洛陽城了。屆時,孫無終將軍再趁亂出擊,王校必敗。而高大帥的軍馬到時候,哪怕是用木棍也能撬開滎陽城的大門!”
“我說為什么昨晚都沒有看見高德山呢!妙哇!我這個都伯真是個花架子,你劉禹才是這陷陣營的魂啊!”
“此言差異,陷陣營若是無你信任,我的計劃又怎么完全實現!我們是分工不同而已!”
何無忌贊賞地拍了拍劉禹的肩膀。檀道濟卻是整裝大跨步走過來說道
“什么時候出發,都準備好了。”
劉禹拱手對著何無忌說道
“都伯,下令吧!”
何無忌點點頭對著眾人喊道
“上馬,準備突襲!”
“諾!”
眾人異口同聲答道,隨即眾人翻身上馬,朝著王校軍營疾馳而去。
且說這高德山受劉禹派遣,趁夜潛入洛陽城,被巡邏的軍士抓住。以為只是個奸細,殺了了事。卻正被巡城的孫無終將軍撞見,這高德山大喊有情報送來。驚動孫無終將軍,孫無終令手下將其解綁,高德山行禮之后將來由詳細言說一遍。這孫無終聽完,撫掌而嘆,真乃是天佑我也!詢問之下,得知如此行事的竟是一個無官無職的小兵,便是對這劉禹心存好奇。于是按照約定,第二日便等那何無忌陷陣營的信號。
再說這何無忌等人,帶著陷陣營來到王校軍營外圍二三里處的林中。劉禹觀察一番言說道
“眾軍士千萬別分兵,也不可戀戰,徑直沖擊那大纛飄舞的中軍。同時大喊活捉王校!”
何無忌與檀道濟隨著劉禹所指望去,一張巨大的牙門大旗隨著秋風微微飄起。二人點點頭,與眾死士傳達命令完畢。隨著何無忌拔出腰刀對著敵營一聲大喊
“殺!”
眾死士策馬舉刀,是朝著王校的中軍大帳便殺將過去。只見這王校營中軍士一個正在端著碗吃得正香卻突然聽得殺聲大起。陷陣營死士一個個縱馬高呼
“活捉王校!”
一路上是見人便砍,徑直沖向中軍。王校軍士來不及抵抗,又被這突然一沖,給驚得四散奔逃。遠處一個個王校軍士聽聞,盡皆大驚,誤以為王校被捉,瞬間是兵敗如山倒。頓時是營中大亂,騷動不安,人相踐踏,死傷無數。
再說這王校正在營中用膳,突然聽得營外騷動不安,以為是孫無終出城襲擊。卻不料是身后軍營殺聲陣陣,再想阻止軍士混亂,已然是于事無補,將士皆不再聽從軍令。再說這何無忌,路上沖殺,一把抄起敵軍營中一處兵器架上的長槊,是奮勇爭先,沖殺在前,恰好遇見那王校出營查看,慌亂陣腳的時候,是一下將王校穿在了長槊之上,隨著戰馬奔馳,整個人如同一塊豬肉被穿在長槊之上。周圍本就混亂的軍士一見,更是驚懼萬分,抱頭鼠竄。
卻說那孫無終在洛陽城頭看見此景,即刻命令準備已久的軍士殺出城去。里外夾擊,一陣掩殺,這王校的萬余軍隊是突然崩散,四下逃亡。陷陣營和孫無終的人馬是趁勢追殺,這王校的軍隊是爭相踐踏和落入洛水淹死者不計其數。此戰是大勝王校。再看那王校,被何無忌是一直串在長槊之上被拖成了死狗,最后一下釘在那轅門大柱子之上,死得不明不白!
直至傍晚,各軍才帶著戰利品收軍回營。何無忌以都伯的身份帶著陷陣營進入洛陽城,與孫無終回師。孫無終是大喜過望,接待眾人。當晚是殺雞宰羊,犒勞軍士。自是不必多言。
單說這孫無終席間與何無忌問道
“此次大勝,何都伯是勇武剽悍,頗有那曹孟德愛將虎侯許褚之遺風啊!”
何無忌謙辭道
“我等也只是一介武人,要論計謀良智,還要當屬我陷陣營一位兄弟....”
話未落音,卻聽得孫無終是一下搶過話來說道
“劉禹劉德輿!”
何無忌一怔,隨即說道
“正是!”
孫無終哈哈大笑,說道
“你營高德山已經是告訴我了,說你和著劉禹是珠聯璧合!唱了一出好戲呀!”
“那卑職斗膽,請這幾人來見將軍如何?”
“早就等不及了,快請!”
孫無終高興地說道。隨即軍士傳那劉禹、檀道濟、高德山三人進正堂議事廳。三人走進來,即刻單膝拱手向孫無終行禮。
何無忌說道
“孫將軍,這高德山你是認識了,剩下這二人你猜猜看誰是劉禹。”
言罷,劉禹和檀道濟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看著孫無終。即刻孫無終端詳二人片刻,便指著劉禹說道
“此人定是劉禹!”
眾人皆是哈哈大笑,夸贊孫無終好眼力。孫無終亦是喜笑顏開,親自走下席來,扶起三人,讓高德山和檀道濟都去入座,唯獨拉著這劉禹坐在身邊的位置上問道
“好個劉禹,頗有武安君白起之神韻!”
劉禹則是一臉正色地看著孫無終畢恭畢敬地說道
“將軍,我在京口時,就聽說過你的大名!”
孫無終好奇地說道
“哦?說來聽聽!”
說罷,劉禹將自己與趙無忌相識的事情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一遍。隨即又拿出珍藏已久的趙無忌親筆信。孫無終將其打開一看,果然是趙無忌的手筆。隨即又說道
“好,真是緣分!不過你如此腹有良謀,為何在高大帥營中,卻無一官半職。”
劉禹聽聞,臉上露出一副無奈地樣子,也不講話。何無忌聽言,對著旁邊喝酒正歡的高德山和檀道濟使了一個眼色。二人立即心領神會,隨即將幾人在營中之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孫無終聽完,臉上逐漸陰沉起來問道
“你們幾人可愿在我手下效力?”
幾人一聽當即拱手言語道
“當惟將軍馬首是瞻!”
孫無終點點頭說道
“劉牢之將軍遲早會回來,高衡也會回泰安郡帶他自己的兵,無忌你本是劉牢之將軍的外甥,更應該為他守住他的老班底。如今劉禹、檀道濟、高德山三人不如就由我開口,向高大帥要人。他不會不給的!”
何無忌聞聽自覺有理,便拜謝孫無終。而劉禹三人則是高興地拜謝孫無終。之后,幾人又聊了些戰場上的事情,說了些兵家理論,時值深夜,酒宴完畢,也都各自回營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