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一縷陽光透著叢生的綠葉照射下來,太陽的余暉灑向大地,就像是在布施恩澤,光影映疏斜,飛舞凌亂。
清風拂過,葉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白天的落子林不似晚上那般陰森怖人。枝頭的鳥兒揚著嘴尖,左顧右盼,倏地一下,又飛上另外的枝頭,與同類雙飛雀舞。
白芷纖手里拿著裝破爛的口袋繞在指尖,在林間歡快跳躍,到底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娃娃,天真爛漫。
小乞丐長得好看,若不是那身破爛不堪的乞丐衣裳,興許比天上的神仙還要好看。
游青玄跟在她后面,邊撿果實邊扯著嗓子喊:“小乞丐,你慢點跑,小心撞到樹上。”
話音剛落,白芷纖轉身的剎那就結結實實的撞到樹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而代之的是眼冒金星,頭暈目眩,腦門還被磕了一塊重重的淤青。
方才她明明看到這兒是沒有樹的,她輕揉額頭,痛的齜牙咧嘴。
就在這時,正在樹上摘果子的游青玄忽然大喊:“小心!”
高聳樹木突然拔地而起,化身樹妖,樹身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面瘡,個個面色猙獰,歪鼻斜眼,扯著嗓子嗷嗷直叫。
樹妖伸出無數個手腳,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朝她奔來,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樹妖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腐臭熏天的氣味幾欲作嘔。
白芷纖頓時被嚇的連連后退,拖著破爛袋扭頭就跑。
身后的氣味愈來愈重,這才發現,她的兩邊有無數條延長的藤蔓冒著綠油油腐爛尸臭的黏液從樹皮里大股大股的流出。
令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惡心的氣味驅散了她幾分恐懼。
背后也早已被汗水浸濕,藤蔓緩緩將她包圍,擋住她的去路,縮小范圍,眼見纏捆的藤蔓就要縮到她腳下,她猛然停駐腳步,又轉頭看向身后向來飛速趕來的樹妖。
這一看,徹底看清了樹妖身上的人面瘡不同模樣,卻做著同樣猙獰憎惡的面孔。登時身體抖的跟個篩糠是的,哆哆嗦嗦的從口袋里摸到一把冰涼徹骨的小刀,呼吸急促。
就在她準備以身自殘英勇換命的時候,不遠處的游青玄對她急切大喊:“小乞丐,快接住火把。”
她急的眼淚愈出,慌忙伸出手。
從天而降一火把,掉落到她手中,差點把她自己給點著了。
雙手死命握著火把,閉上眼睛,一臉視死如歸,悲壯赴死的模樣,一陣尖聲吶喊,震徹落子林的飛鳥猛然驚起。
火燒藤蔓,發出噼里啪啦的叫響聲,尸臭味混合著燒焦味,就像是身處在一片焚尸場,嗆的她不停咳嗽,肺部猶如冒著炊煙。
這時,身后又再次傳來悲戚的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只這聲音險些將白芷纖嚇得魂飛魄散,眼前的藤蔓落了一地骨灰,她趁機迅速逃跑,砰的一下,撞上迎面而來的游青玄。
游青玄把她打橫抱起在懷里,似乎是發揮他黃鼠狼妖本妖的特性,耳邊一陣疾風而過,濃臭的氣味漸漸消失。
等她睜開眼時,他們已經擺脫了樹妖,游青玄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放下懷里的小乞丐,然而白芷纖被嚇的雙腿還在發軟,撲通一聲,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上,萬分狼狽。
“你沒事吧?”游青玄喘著粗氣,把她扶起來問道。
“沒事。”待她平穩氣息,就走到一處湖水旁,平滑如鏡的水面倒映著她蓬頭垢面的臉,額頭上掛滿汗水混和著塵土,她伸出手用袖擺輕輕的擦了擦,不禁意碰到那處淤青,不由得皺起眉。
白芷纖抿抿唇,強忍眼眶里打轉的眼淚,掬起清澈冰涼的湖水,狠狠的揚在臉上,洗刷了一把。
“剛才那是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樹妖又不是?”白芷纖轉身問向游青玄。
游青玄抬眸的剎那,看向小乞丐白皙的臉龐,忽然愣了神。
片刻后,他扯回思緒,思索道:“是樹妖。”
“樹妖身上怎么會長滿人面瘡?”她在話本里沒看到過有這樣的妖怪。
“應該是樹妖吸食了鬼魂,一個妖怪妄圖以鬼修法,變得不倫不類,從它身上散發的惡臭味就知道它吸食的那些全是惡鬼。人死后靈魂不入輪回,反輾轉人間,長而久之是為鬼,若是生前怨念極深或是死不瞑目是為惡鬼。
但世間鬼族與妖宗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更別說妖以鬼修法了,自天地初開分為人,鬼,妖,魔,仙,神六界。
人死后入輪回,閻王鎮鬼,妖與仙神互相制衡,人間井然有序,一片祥和。就沒有出現過這等異象,怎偏叫他們給遇上了呢?”
游青玄不禁搖搖頭,掏出懷里一顆新鮮的果子朝衣領子上蹭了蹭,清脆一口咬在嘴里,溢出了水汁,看起來頗為好吃的樣子。
她咂著嘴巴,看著游青玄吃果子,忽然也很想吃。
“妖怪不都是在晚上才會出來的嗎,怎么白天里也能見到妖怪?”
“..........你怎么就知道妖怪白天不出來晚上出來的,誰告訴你的?”
“話本里就是這么寫的。”
“............”游青玄再一次無語,按照小乞丐的邏輯,那他們第一次見面,小乞丐看見的他是什么?鬼嗎?
“妖怪白天出現,萬一被誤闖進林子里的人看見了,不會招來麻煩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落子林作為百年以久的深山老林,關于落子林的傳聞可是屢聽不鮮,什么落子林鬧鬼啊!落子林有會吃人的妖怪啊!哪還有人類敢跑這來。”
游青玄看了她一眼:“當然,小乞丐,你是個例外。”
就在游青玄剛說完這句話,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小孩哭泣的聲音,白芷纖與游青玄對望一眼,還真有不怕死的人來落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