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凡的表演結束，他從曹植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各位老師，我的表演完了。”
說完之后，他站在原地，等著。
選角導演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問道：“你的表演我們已經看過了，很是滿意。具體的你可以回去等通知，明天晚上之前會給你答復的。”
當場定下來，只能是小說家言。董凡倒也沒什么失望的，矜持的笑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出來之后，張科迎了上來，一臉期待的問道：“怎么樣？定下來了嗎？”
剛問完，他又道：“肯定不會當場定下來的，你覺得表現咋樣？劉導咋說的？”
“劉導？”董凡有些好奇：“哪個是劉導?！?p> “就坐中間那個光頭的胖子，是選角導演?！睆埧泼枋隽艘幌隆?p> 董凡立刻就對上號了，正是之前他猜測是選角導演的那個人，剛才還跟他對詞呢。想到這里，他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試鏡，然后笑著說道：“已經是我目前最好的表現了，成了自然皆大歡喜，就算不成也沒有關系。”
“你這心態，是真的好。”張科拍了拍董凡的肩膀，然后道：“啥也別說了，咱們先去吃個飯?！?p> “好嘞哥，這一次我請你吃飯啊?！倍残χ饝聛怼?p> “好，我也不跟你矯情?！?p> 兩個人說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蘇燦榮正坐在門口的一輛車里，低著頭好像在玩PSP。張科見到蘇燦榮，臉上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這小子竟然也來試鏡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p> “張哥，你認識？”董凡問了一句，問完了之后又搖搖頭，笑著說道：“他最近這么出名，肯定是認識的。怎么了？為什么要說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張科拿出兩根煙，給了董凡一根：“抽煙，邊走邊說?！?p> 董凡接過來，一邊點煙，一邊往前走。
“蘇燦榮，最近還挺火的一個小年輕。職業態度還是不錯的，待人也算和善?！睆埧瞥榱艘豢跓熑缓蟮溃骸安贿^這小子業務能力不行，唱歌不行、跳舞一般，演技更是乏善可陳。咋說呢，演個偶像劇都嫌他演技差?！?p> 董凡挑了挑眉頭，笑著道：“聽你這么說，我這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張科撓撓頭：“不，他是你最大的競爭對手?！?p> 董凡沉默了一下。他倒是明白張科的意思，蘇燦榮畢竟現在當紅小生，雖然說業務能力差了一點，但是自帶粉絲。整部《新三國》實力派演員一大堆，他演技差一點，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有可能因為有老戲骨帶著，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出來。
演技這方面忽略不計之后，蘇燦榮和董凡，傻子都知道該選誰了。除非董凡在演技上實在讓人難以割舍，不然他想要競爭過蘇燦榮，是很難的一件事。
張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多想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董凡點點頭。
兩人一路聊著往回走。張科將話題從選角的事兒上岔開，聊起了一些瑣碎的事情。
......
另外一邊，董凡剛才面試的房間里，幾個人正在商量。
“就董凡和蘇燦榮這兩個人里面選一個吧，你們覺得選誰合適？”選角導演往后一靠，在椅背上仰著頭，揉了揉眉心。
大家都沒有開口，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安靜。
左邊的那人站起來，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打破了沉默：“就是個不算多重要的角色，有什么好選的，就蘇燦榮吧。除了自帶粉絲之外，蘇燦榮的外形條件也要比董凡好多了?！?p> 選角導演點點頭，看向另外兩個人。
“蘇燦榮?！彼娜酥形ㄒ坏呐?，也選擇了蘇燦榮：“董凡雖然演技要比蘇燦榮好多了，但也就是那樣。要說多好，那也不至于，年輕一輩里，能拿得出手。但咱們這部戲，他那點演技幫不上什么忙，也不會有質的變化。選蘇燦榮，至少多一些話題度出來，變相也宣傳了?！?p> 最后一個人是個中年人，他倒是想選董凡，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話沒什么太大的作用，便笑著說道：“聽說，那董凡是副導演介紹過來的？”
“張科是吧？”選角導演接口道：“不用在乎這個，他雖然掛個副導演，但是在導演組沒什么話語權，就是來學習的。”
“那就蘇燦榮?！?p> 四個人，除了沒發表意見的選角導演之外，剩下三個人都選擇了蘇燦榮。選角導演也不打算硬挺董凡，他坐起來，道：“那就定蘇燦榮吧，通知他明天就進組報道。其他人，包個紅包讓他們回去吧?！?p> “好?！?p> 他們定下來的時候，董凡才剛剛到賓館里。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被刷下來了，跟張科聊了幾句之后，就繼續琢磨起曹植這個人物了。他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在哪里，唯有勤奮。
晚上的時候，張科從外面回來，一臉的不開心。
董凡見他這個模樣笑著問道：“張哥，咋回事？跟有人欠你百八十萬似的？”
張科一屁股坐在床上，將一個紅包扔到了一邊：“人選定下來了，是蘇燦榮。這是劇組給你包的紅包，算是辛苦費了?！?p> “沒選上還有辛苦費呢？”董凡不著邊際的問了一句。
張科一臉煩悶的表情：“說的是辛苦費的事兒嗎？你這沒選上怎么辦？這部戲不知道要拍多久，那小子的戲份雖然不多，但是你在這看著，多憋屈啊。”
董凡笑了笑：“張哥，沒選上就沒選上唄。沒選上說明我表現的不夠好。至于憋屈不憋屈的，我一個跑龍套的有什么憋屈的。”
“你這心態，哥哥是服了?！睆埧茋@了一口氣：“唉，以后我要是自己拍電影一定要做獨立電影，自己當制片人！”
董凡笑著點點頭。
張科見他一臉笑容，更來氣了：“你還能笑出來呢，你這跑了這么一大圈，熬了一個星期，就這結果，你不生氣嗎？就算不生氣，你不難受嗎？”
董凡搖搖頭：“雖然沒選上，但是琢磨曹植這個人物還是挺有意思的，以后要是有同類型或者類似的角色，我也更好上手不是？這一個星期也不是全無收獲嘛?！?p> “行了，請你吃飯?！?p> “別喝酒，我可不能把你扛回來?！倍泊蛉さ?。
“去你的，我可是號稱三國城酒神的男人?！?p> “酒神是哪個美女？”
......
董凡倒不見得真的能夠對選角失敗這件事做到心如止水，他才二十出頭，哪有這個心境？失望自然是有的，覺得不公平也是有的。但他更清楚，這就是現實。
被現實毒打了這么多年之后，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境遇，心態放平和一些，再不滿，也得學著接受。
他知道這種習慣是非?？膳碌?，但他沒有辦法。蕓蕓眾生，普羅大眾，誰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么的操蛋，但又能怎么樣呢？一面罵著社會操蛋，一面涎著臉對它彎腰，才是常態。
你想要挺直腰桿，做個英雄？
那現實就會打斷你的脊梁，按著你的腦袋說打得真好！
長舒一口氣，董凡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壁床上，喝的酩酊大醉的張科，信口胡說著夢話，多是一些憤慨怨懟之言。
第二天一早，董凡作別了張科，踏上了北歸的火車。
火車上，董凡遇到了熟人，王斌。
董凡這一次坐的是硬座，倒不是說沒有臥鋪，實在是他想坐一下硬座，感受一下。恰好，遇到了同樣從三國城往首都去的王斌。兩個人就面對面的坐著，中間是一個小桌子，上面放著兩人的茶杯和王斌買的炒熟的帶殼花生。
“王哥，你也去首都？”董凡踩著點上的火車，剛到位置上就看到了王斌，自然開口打了招呼。
王斌臉上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然后道：“嗯，去首都闖一闖?！?p> “我也在首都漂著呢。”董凡笑著說道：“還干這行嗎？”
王斌苦笑著點點頭：“三十多歲了，也沒什么技術。本來去年說要學點什么技術的，可惜了啥也學不會?！?p> 董凡聽到這里，想著修車、開出租、理發有什么難得呢？嘴里上說是年齡大了學不會，心里應該還是不甘心吧？他能理解王斌的這種心態，但他不能理解王斌的行為。
“王哥在這行做多少年了？”董凡又問了一句。
王斌捏了一個花生，剝開：“今年是第十一年了?！?p> 董凡一愣：“哥，你之前都在哪兒找到活的？”
現在是09年，十一年前，也就是98年那會兒王哥就開始跑龍套了。那個時候，國內影視行業可不像現在這樣蓬勃發展，他很好奇王斌是怎么找到工作的。
“不說這些?！蓖醣蟛惶胩徇@個：“老弟最近混的怎么樣？”
“還那樣，換了個地方繼續跑龍套。這一次不就是去參一個選角嗎？可惜了，被人比下去了?！倍残χf道。
“還不錯了，能有參加選角的機會.....”王斌臉上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董凡不知道他在羨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