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向她的車走去，這時，杜羽回來了，正在停他的越野車，他下了車，好像沒有看到她的樣了了，快步向他的房子走去，腳步顯得有些蹣跚。

　　他從一道邊門走進去，一邊走一邊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應該是要給什么人打電話。

　　莫語十二點二十三分到達餐廳，但她并沒有看見安娜，她在室內一張靠近窗戶的桌上旁坐下，喝著冷飲等待安娜。

　　十二點四十五分，她撥打安娜的手機，無人接聽，一點鐘的時候，她又打了一遍，這次她留了短訊：

　　沒有等到你吃午飯，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很想聽聽是什么原因，給我回電。

　　莫語離開餐廳，開車回家。

　　當她進了小區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或許是安娜的電話，她從包里掏出電話，在中線突然轉向，她聽到身后響起憤怒的鳴笛聲，但電話沒有響，她翻動顯示屏，沒有未接電話，現在，她應該開始出現幻聽了。

　　她把車開到家門口時，沒有看到李諾的車，但有一輛保險杠上貼著貼紙的小汽車停在房子前面。

　　車上有四個女孩，沒有李諾。

　　莫語從它旁邊開過去，把車停在車道上，有個個頭矮小，皮膚略顯黑但樣子很可愛的女孩從車子里面出來，慢慢向她走來。

　　“您好，請問是李諾的媽媽，莫老師嗎？”她問。

　　“你是伊思？”

　　“是的，”女孩有點驚訝的點點頭，“我們在休假，剛好經過這里，李諾在嗎？”

　　“她現在不在，但是我能……”莫語撥通了小寶的號碼，電話響第三聲的時候，她在語音信箱里留了短訊：李諾嗎？伊思剛好路過這里，順便來看看你。

　　莫語掛斷手機，伊思正看著她，她的眼睛很大，表情很豐富。

　　“我們進去吧，”李諾說，“請同學們都進屋里吧，我們可以來點小吃，或者喝點什么？”

　　“謝謝莫老師，可是……”

　　“怎么了？”

　　“您不用客氣，我們今晚要趕到楓林去。”

　　“今晚？”莫語看看小車內的情景。

　　一個女孩在盯著房子看，一個女孩在卷頭發，還一個閉著眼睛。

　　楓林是一座很有名的水上城市，那里的風景很美，但是距離南蒼小鎮有二千多里路程，她們現在趕路，只怕會很辛苦。

　　“其實確切的說，我們在天完全黑之前趕到，”伊思又說，“我只是過來看看李諾。”

　　“你還沒有和她通電話？”

　　“她沒……她好像不回我電話。”

　　“你在擔心她？”

　　“嗯，其實，我也不是擔心她，我只是……”她好像在想要如何措詞，然后可以說再見，繼續開心的上路。

　　“但是我很擔心”莫語說，“我相信你也是的，不僅如此，我相信，你還能幫助我，給我一些有用的信息。”

　　伊思搖搖頭。

　　“我不知道她在學校里出了什么問題，現在，家里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很擔心，這會影響到我的家……”莫語開始哽咽起來，她很討厭這樣脆弱的自己，但她仍吃力的說道：“……我擔心，這會讓她承受不了。”

　　“家里有出問題了？”

　　和這個她不熟悉的女孩談論自己家中的事情，這符合莫語的性格，但她還有別的選擇嗎？這個女孩明顯的知道內情。

　　“我不知道，你對李諾的親生父親了解多少，是否知道他被殺的事情，而且還有一個無辜的人被送進了監獄。”

　　伊思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閃過一絲不安，“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

　　“這是怎么回事？”

　　“李諾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全是因為我。”

　　“我不明白你說這話的意思？”

　　伊思的目光又轉向車子，現在所有的女孩都在看著她們，她做了一深呼吸，然后說：“我主修地理，我發現，不，應該從那之前說起，”她又做了一個深呼吸，“去年，一個深夜，我和李諾閑聊，李諾偶然間提起她的親生父親，說到他被殺了等等，就像剛才說的那些，她沒有不高興什么的，我記得當時我們是在討論離婚，因為我的父母離婚了，所以才說起這個話題，然后她告訴我，她生父是個地理學家，由于我主修地理，所以我才……”

　　“我明白，我明白。”

　　“然后就是到了秋天，上個學期，我在研究新馬德里的斷層時，發現了他寫的有關這方面論文，我是說閔南博士，不是在網上，是在圖書館發現的，總之，我把它給李諾看了，還給她作了簡單的講解，從那以后，她就開始變得對這事非常關注起來。”

　　“對地理？”

　　伊思瞄了一眼莫語，“更多的是找他父親的論文，我找到了三、四篇，都是純技術性的，很枯燥，沒有任何個人觀點的東西在里面，它們都是科學論文。但在其中一篇論文中，他感謝了他的父親，感謝他幫助他收集第一批巖石標本，她就是在那時有了這個想法的。”

　　“什么想法？”

　　“去找他，也許是為了對自己的父親有更多一點的了解。”

　　“你是說她去找了我的……閔南的父親，她的爺爺？”莫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晃了一下。

　　“是的，李諾的爺爺，她開車去找他了，在那里待了一兩天左右，”伊咬著嘴唇，“她回來后，就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莫語覺得自己的世界天玄地轉，她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一個聲音從汽車那里傳來，好像是手指敲打在擋風玻璃上，伊思轉過頭，和那個女孩說了什么。

　　“變得怎么樣？”莫語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算算時間，這個時間正是老師說她缺課的時間，也是她回來后變得不正常的時候。

　　伊思嘆口氣，“她變得不再開心，整天待在房間里，學習成績開始下降，接下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有和你說過什么嗎？”

　　“什么也沒說，她不愿意說。”伊思低下頭，不愿迎接她的目光，“接下來，我知道的事情就是她回家了，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伊思看起很難過。

　　莫語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謝謝你。”

　　“你不要告訴她，我告訴過你這些。”

　　“這個我不能答應，但是，現在我知道，該怎么幫助她走出困境，這說明，你才是她真正的朋友。”

　　伊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然后她很開心的和朋友離開了。

　　莫語撥打李諾的電話，只能接通語音信箱，她又打給小寶，也是同樣的反應，她開車去小寶的住處，敲門，無人應答，李諾的小汽車也不在。然后她打去了阿萊修車行，接電話的人說小寶休假了，很可能是釣魚去了。

　　莫語回到車內，駕車駛往她并不愿意去但不得不去的地方。

　　我肯定他們喜歡你，閔南這樣說起過他的父母，只不過要花些時間，可惜的是，她沒有等到那樣的時間，根本沒有機會去弄明白閔南是不是說得對，她感覺到的只是他們的某些不同意見，或許都來自于她的想象中，誤導了她，讓她誤解了了這兩個自豪的父母對獨生子的正常感情。

　　閔南葬禮后，他們幾乎沒有在聯系過，她曾帶著小李諾去過他們家一次，是一次短暫而令人不安的拜訪。

　　閔南的母親去世后，她曾給他的父親打過電話，發過一份唁電，收到正式回復后，就沒在聯系過，從劉易教授那里出來之后，她曾在花園里瞥到他一眼，現在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莫語下了高速，順著道路一直很前開，很快就到了閔南父親居住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