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下龍港的規劃還是采用了梅哲仁的方案,不過彭簡也從梅哲仁這里壓榨出了《方法論》、《統籌學》兩本書。
別人忙著去實施規劃,梅哲仁卻在閉門寫書,黃珠兒則是每天都搶著給他整理文稿,其實就是為了每天看新番。
雖然這兩本書都艱澀難讀,但黃珠兒依然樂此不疲,這不是還有郎君可以有問必答嘛,枕邊風變成床頭問就行了。
梅哲仁無所謂,有問必答也好過送子觀音,都躲出升龍城了,王從義還是隔三叉五地來信,就一件事:他的孫子懷上沒。
讓黃珠兒把注意力放到學識上來,就不用每天都面對一張火熱而又幽怨的表情臉。
生孩子是個系統工程,沒法講求發芽率。
不過下龍港這棵苗倒是發芽快長得旺,越來越茁壯,梅哲仁看著不斷變化的下龍港,就算是養育了一個孩子一樣,時時刻刻地掛心著進度。
城里的下水道開始鋪設,碼頭和進城的路面開始硬化,單這條就不得了,因為當前哪怕是最繁華的長安城都做不到。
長安也就皇城和周邊的一圈鋪上了石板,剩下的地方都是沙土路。
為啥老說皇上出行要黃土墊道凈水潑街?
都是沙土路,牛馬畜牲甚至人的便溺都流在大街上,車壓步踏,時日久了就變為厚厚的灰黑色的浮塵。
大風一刮,吹起一陣黑風,那酸爽,皇上受得了?
于是皇上出行前把坑洼處鋪墊上新土,再潑水凝固黃土把浮塵壓住,這樣車駕走起來便相對舒適了。
不過這種做法是面子工程,長不了,沒有下水道和水泥硬化,解決不了問題。
可學霸軍現在有的是水泥,可以照著能力的極限來改造興建下龍港,下水道可以鉆得進人,混凝土路面要厚二十公分還得加鋼筋。
倒不是錢多了沒地方花,下龍港是海邊城市,風大雨急,排水不做好,分分鐘陸變海。
將來南海國的城市,也絕大多數是這樣的特點,這與學霸軍以航海立身密切相關,改不了了。
學霸軍不會有多少現成的城鎮可占,都得從頭開始建城,將第一個模板建好了,后來操住便可依葫蘆畫瓢,能省很多事。
梅哲仁給彭簡的指示是依足百年來設想,一定要建設好。
他畫的草圖四橫三縱,每塊區域都四四方方地長寬五里,還都留出綠化帶,也依地勢規劃了數個湖泊公園,學苑也留了三塊之多。
彭簡照著規劃算了算,吃驚地問道:“郎君,這個規劃容下五十萬口眾都有余,是不是太夸張了?”
梅哲仁當時點頭道:“五十萬算少,一百萬不多,照著一百年來做規劃,就是這個數,想一想,半年不到在下龍港聚集了多少人?”
彭簡不假思索答道:“已經近兩萬。”
“現在的工坊出品夠用了嗎?有可能賣不掉嗎?”
“再多百倍不知,多個十倍估計還是不夠。”
“保持發展到十倍的工業產量就需要二十萬人了,這些人將來也有家庭有孩子,這么一算是多少人?五十萬夸張嗎?”
“這么算就不夸張了,唉,還是陷入了固定思維,事情沒有具體分析就下了結論,謬矣。”
“吾寫的書爾等到底看了沒有?知道固定思維和具體分析應該是看啦,可為什么還會有此一問?”
“尚未全觀,只窺得一鱗半爪,書稿泰半還在黃處長那里……”
梅哲仁聽著眉頭又皺了起來,不用說,多半是黃珠兒扣下了,估計她沒弄明白前都不會有其他人的份,唉,看來回去還得上演制服系列、教師PLAY的干活。
梅哲仁想著想著就出神了,這是什么梗?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放下,他四處看了看,發現沒有什么操作不當的地方,倒是意外看到了一項民眾呼聲很高的“德政”。
他搞出來給杜從則撈政績的壓水井,意外地在下龍港和升龍城兩地推廣開了。
楊成也不笨,還有圖紙,稍一想想就知道原理是什么,再結合下龍港和升龍城的實際,他當然不會放著壓水井不用。
不管是下龍港還是升龍城,地下水位都不低,因為周邊就有大海大河,地下水資源很豐富,而且經過了沙土層的過濾水質很好。
工業污水被專門的下水道接到下風口沉淀后,地下水的水質不再受污染,可以采用了。
潘仁組織了一個打井隊,每個居民坊打兩口壓水井,都不用民眾出資,權當是惠民之政。
這可解決了大問題,挑水太遠太難,自來水還不可能,壓水井剛剛好,而且水質好還對健康有益。
民眾們將打井隊像土地社神一樣貢起來,還有朝著壓水井焚香祭拜的。
不知是誰泄了底,教民眾知道壓水井是學霸軍首領發明的,好事者在水井上蓋了水亭,還做了牌匾掛在水亭上頭,號曰“仁井”。
梅哲仁想下令取締,部下們就陽奉陰違了,首領的名號是有個仁字沒錯,但民眾只是將壓水井視為仁政,取名仁井無可厚非。
過后梅哲仁將這事說與黃珠兒聽,她聽了不但沒有幫著梅哲仁說話,而是骨碌碌地轉著大眼珠道:“就應該叫仁井,那些沒掛牌匾的奴讓人掛上。”
聽到這話梅哲仁有些生氣:“將政績往官員頭上安不好,開了壞頭以后難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行,吾得頒令制止。”
黃珠兒跟他翻白眼道:“以后事的奴不管,這次壓水井就得叫仁井,何況這是政務院做的事,郎君說了不算,郎君自己說的不可妄自干政,難道郎君想把執政官的功勞搶過來?”
梅哲仁氣得胸悶,自顧吃自己的飯,猛地喝了一口山藥豆燉的湯,嗆得他不斷地打噴嚏,太酸了。
黃珠兒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弄了大量的野檸檬,吃什么都擠汁放點,把梅哲仁酸得牙都倒。
沒好氣地狠狠地再喝了一口,打算以毒攻毒,強忍著酸勁梅哲仁幽幽道:“吾是山西籍,還怕這點酸,那些酸男辣女都是哄人的,壓根不可靠,吾是大夫還能不懂這些。”
黃珠兒卻開心笑笑沒理他:“奴就是喜歡酸味,郎君奈何。”
說完就轉身翩然而退,自去忙自己的事了,至于收拾碗筷,不存在的,郎君自己說的,最后吃完飯的人洗碗。
黃珠兒為什么這么開心?她發芽了,她都來孕吐好幾天了,只是梅哲仁這個木頭人無知無覺。
也許就是仁井積德的原因,為孩子積了福,所以她才覺得最好壓水井都以仁井命名才好。
……
又過了幾日,就算是粗條如梅哲仁也知道黃珠兒是懷上了,可沒等他捎消息給升龍城,王福畤、王從義就到了。
雖然用的名義是下龍港開城典禮,但二老都緊守開枝散葉這個主題圍著黃珠兒轉,連帶著秋伯也丟下事務不顧了,那里最大。
其實也真有開城典禮,陳同、阮進等人也過來了,韋豐和侯統還帶來了大量的小葉榕樹苗過來,這一次,長老院所有成員齊聚,陳同更是抱著看看下龍港建設模板這個目的前來。
下龍港跟別的城太不一樣了,下水道、大馬路、分區塊這些不說,沒有城墻,以后所有學霸軍勢力范圍內的城建也打算這么干。
這條意見剛開始提出來也有人反對,這讓梅哲仁很高興,不是一言堂了。
不過經過梅哲仁說明,再加上火炮的現身說法,所有的人都接受了梅哲仁的看法。
有射程五公里的城防炮,有四海無敵的海軍,如果還建城墻,那是打自己的臉,建了城墻沒防住別人,反而困住了城市的發展,這是典型的固步自封。
下龍港建城,不但是建一座城,更是為學霸軍旗下勢力提供了一個新的發展樣板。
這個樣板的開張,沒有剪彩,也沒有鞭炮煙花,下龍港的開城典禮就是種樹,種下樹、澆好水,樹定了根,城也扎了根。
小葉榕就這點好,一年四季都長,不用非等春天才能栽種,給足水肥,再加上氣候并不冷酷,現在種下,到明年春天也許都能撥高一尺了。
陳同還跟韋豐約好,回去升龍城也這么干,修下水道、種樹,反正升龍城的民居都是泥屋,拆起來不費事。
梅哲仁聽了,想了想后建議升龍城除了種小葉榕,還要留出地方,明年春大量間種木棉花,若干年后春來料峭,木棉花卻已盛開,朱紅點綴、生意盎然,別提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