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承仙居高臨下看著地上那個狼狽的年輕人,沉聲道:“給我馬上滾出小天下!”
年輕人本來還想繼續磕個頭服個軟,多喊幾聲藥老宗主饒命。
誰知藥承仙只是下了逐客令,并沒有要趕盡殺絕。
滾就滾吧,他的命可比臉面重要。
“是是是。”年輕人瘋狂點頭,同時在身邊扈從的攙扶下,溜之大吉了。
好戲不過唱了個開場,一下又沒熱鬧看了,人群頓時一哄而散。
藥承仙彎腰撿起地上的水果,剛想遞過去還給賣水果的婦人。
誰知婦人跑過來直接搶走水果,說道:“要不是你年紀都夠當我爺爺了,看你英雄救美的帥氣樣子,保不準我就以身相許了。”
藥承仙聞言,扭頭就走。
隱約還聽見婦人在后頭自言自語:“哎呀,這么大年紀了還害羞,一看就知道是老光棍了。”
慕容跟著藥承仙,一路繞到雁秋樓后門。
一進酒樓,慕容才發現里面空空蕩蕩。
偌大的雁秋樓,不僅僅是沒有開張沒有客人光顧,里頭的桌椅板凳也全都不見了。
一瘸一拐的店小二不需要再跑上跑下,里里外外地忙活,正百無聊賴地拿著抹布,反反復復擦著同一根柱子,一擦一洗,身旁的那盆清水都不見渾濁。
瞎子老賬房的膝蓋上面擺著許多舊賬本,說他看不見吧,又一頁頁在翻著,大概是心里有數,用不著看也清楚酒樓的銀錢往來。
雁秋樓的小老板方天行也在,盤腿坐在地上吃著花生米,一拋一接一張嘴,極為熟練。
藥承仙明明不認識慕容,卻十分不客氣地指使道:“你開個天眼,去看一眼鎏金瀑布的情況。”
慕容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師父說,不能亂開天眼。”
藥承仙瞇著眼睛,威脅道:“聽說說書人的這一雙天眼很厲害,能透視天上地下,遠眺千里之遠,恰巧老朽最近缺錢花,要是把你的天眼摳下來放到黑市上面去賣,你說賣個什么價錢合適?”
慕容當場慫了,他可打不過藥承仙。
但是不稍微反抗一下,光等著師父過來給他收尸,好像有點不像話。
這時,姜月平幫忙打圓場道:“藥老前輩是在開玩笑,慕容兄弟千萬別當真,是陳道長在鎏金瀑布修煉,我們想看看他的情況。”
“陳道長?陳道長什么時候回來說書?”慕容只關心這個。
“修煉完就回來了。”
姜月平的回答說一半藏一半,他沒告訴慕容,其實陳浮回來以后,就要隨他們一起回隨龍關,大概不會再說書了。
慕容點頭道:“我知道了,這就幫你們看一眼他的情況。”
說是開天眼,慕容卻閉上了眼睛。
世人都說,什么事情都瞞不過說書人的眼睛。
慕容并不認為天眼有多么厲害多么好用,他覺得只有近在眼前的風景才好看,而且有時候看得太遠,忽略了腳下,容易摔跤。
比如師父就經常開著天眼到處亂看,今天看山上的漂亮仙子換了一件新裙子,明天看路過的女俠騎著快馬一身颯爽,卻時常看不到眼前師娘手里的搓衣板……
閉上眼睛的慕容依然能看見眼前的風景,不過他的視線在慢慢上移,一點點抬高,很快就穿過雁秋樓的天花板,來到了暮潭鎮上空。
原來雁秋樓的老板方絮一直躺在屋頂上面喝酒,吹著風曬著太陽,一口接著一口,酒葫蘆不空,她也不醉。
鎏金瀑布在哪個方向來著?
好像是在北邊。
路上,慕容見到了剛才逃走的那個年輕人,看他嘴巴不停,依然在罵罵咧咧。
“藥承仙這個老家伙當年哪有這么威風,以前停云宗周轉不開,來我家借錢的時候還不是卑躬屈膝,一口一個劉少爺叫得可歡了,現在仗著他有一個仙人境的兒子在那作威作福,不行,回去以后,我也要督促我爹和我爺爺抓緊修煉,不就是仙人境嗎,我們家一下子就能出來兩個。”
“三個,應該是三個仙人境,少爺如此天才,將來一定也能成就仙人境。”
“算你嘴甜,唉,藥承仙一定是吃錯藥了,大家花那么多門票錢進來小天下,不就是為了作威作福,好好享受幾天快活的日子,他倒好,定了個什么狗屁規矩,還這么仗義,有病!”
“少爺,這么走了,您的私房錢可就都沒啦,要不我們抓緊時間偷偷回去,隨便抓個修行種子給您當貼身丫鬟……”
“嘿嘿嘿,還是你比較機靈,咱們快去快回!”
“還有,你們記住了,出去以后一定跟別家的修士好好宣傳一下,停云宗仗勢欺人的丑惡嘴臉。”
慕容聽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沒趣,便讓視線繼續向鎏金瀑布移動。
前行不久,慕容忽然聽到后頭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掉頭看去,才發現天上的云海忽然都低垂下來,其中有幾朵白云化作數把刀劍,一齊落入人間。
發出慘叫的正是那個年輕人和他的扈從。
那些看似綿軟的刀劍精準地刺穿了他們的胸膛,讓他們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原來藥承仙根本沒有心軟,而是把殺招留在了這里。
心狠手辣,當真恐怖。
慕容看到這里,趕緊加快速度,他怕藥承仙等得不耐煩了,也給他來這么一下。
雁秋樓里,藥承仙皺著眉頭,這個慕容自打閉上眼睛以后就沒了動靜,正打算伸手搖晃一下看看。
就在這時,慕容開口了:“我到鎏金瀑布了,陳道長在哪里?”
姜月平回答:“你在附近轉轉到處看看,估計是被木人樁追趕到了山上。”
藥承仙搖了搖頭,給慕容指路道:“他在瀑布上面,最高的那座山上。”
慕容愣了愣,想起來一件事,道:“對呀,你不是小天下的主人,此間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還要我費勁開天眼干嘛?”
藥承仙擺了擺手,懶得解釋。
姜月平不好意思道:“是方天行吵著鬧著想知道陳道長修煉的進展,藥老前輩疼他,所以才找你來幫忙,希望你可以隨時匯報一下陳道長的情況。”
這是把慕容當苦力了……一聽是藥承仙的主意,慕容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