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悅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背脊發涼了,身上的汗毛仿佛根根豎起,要帶著她一身皮囊離開骨血肉體,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蝸牛,一股力道正生猛地要將她從殼里硬拽出去。
“你怎么了?從剛才就臉色不好。”孟嘉銳擔心地看著她。
陸欣然也適時地上前攙扶:“是不是太累了?對不起,姐姐這么忙,我還跑來添亂。”
張天悅看著眼前兩張面孔忽遠忽近,他們的聲音像是浸泡在水中似的,伴隨著咕咚咕咚的回聲,叫人聽不真切。她瞇著眼努力集中焦點,隱約看到孟嘉銳臉上的焦急。
她靠在陸欣然身上,輕輕搖了一下頭,頓時天旋地轉到想吐,她不敢再有多余的動作:“可能是……累了。我……得休息……一下。”
陸欣然摟住她的腰:“我送你去休……”
“我去吧。”孟嘉銳伸手就要將張天悅攬入自己懷中。
“不、不行。”張天悅閉著眼拒絕:“記者都在,你……注意言行。”
孟嘉銳抬頭看向周圍,確實有不少人在看他,只得悻悻然收回手。
李承學走到三人身邊,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張天悅:“悅姐到底喝了多少啊,怎么醉成這樣?”
陸欣然心虛地偷瞄一眼孟嘉銳,見他正不悅地盯著學少,暗暗松了口氣:“嘉銳哥,你們先聊著,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孟嘉銳點頭,遮擋著二人離開,盡量不讓別人注意到她們。李承學看在眼里,多拿了一杯酒跟上去遞給他。
孟嘉銳沒有接,李承學好脾氣地微笑:“拿著吧,咱們倆聊天說說話,你一個人落單,會招來記者注意的。”說罷他朝張天悅和陸欣然離開的方向努努嘴。
孟嘉銳明白他的意思,接過酒杯。
李承學笑著與他碰了碰杯:“孟大明星比照片上更帥,不知道我們豐銳有沒有這個榮幸跟你合作?”
作為演員,孟嘉銳笑得很專業:“請問你是……哪位?”
李承學嘴角抽了抽,繼續微笑:“在下姓李,李承學,在豐銳任職,還能說得上幾句話的那種。”
李承學?孟嘉銳不禁細細打量眼前的人:鳳眼細長,薄唇泛紅,鼻子小巧,不算挺拔,但很配他的眉眼,非常陰柔的長相。他就是張天悅準備介紹給阿雅的青年才俊了。
孟嘉銳點點頭:“原來是李公子,久仰大名。”
李承學很滿意他知道自己,笑容里多了一分得意:“要說大名,怕是沒幾個人能跟孟大明星相比了。不知道你對我們豐銳的產品有沒有了解?”
不管是對李承學還是對豐銳,孟嘉銳都沒有多少好感,他并不想跟眼前的人多啰嗦。眼見那邊陸欣然已經帶著張天悅離開會場,他沒興趣再敷衍:“不好意思,我得先去找一下我的經濟人,失陪。”
李承學像看不出自己不受待見似的:“我剛看見他在那邊,”學少指了指花團錦簇的主桌那邊:“我帶你去。”
“不勞煩了,”孟嘉銳急忙擺手拒絕:“我自己去就可以。”
“說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孟大明星就是不肯給我面子罷了。”李承學沖他舉了舉酒杯,鳳眼襯得他的笑容更有幾分邪魅:“我這個人可是玻璃心呢。”
面對李承學這么坦白又赤裸的拆穿,孟嘉銳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承學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把自己的酒杯塞到孟嘉銳手里:“既然不受歡迎,我走就是了。”那口氣,像是被孟嘉銳拋棄的怨婦。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場,留下目瞪口呆的孟嘉銳。
陸欣然帶著張天悅走出電梯,她緊張得看著手里的房卡,辨別著房間的方向。
“麗麗。”
張天悅的聲音很輕,氣若游絲,卻還是把做賊心虛的陸欣然嚇了一跳。
她胡亂地應了一聲,按照墻上門牌號的提示,扶著張天悅朝里走。
“我可能是過敏了……”張天悅的意識越發不清,在她還能抓住最后一絲理智時,錯把陸欣然當成了自己的助理:“應該也醉了……”
“房間就在前面,你先好好睡一覺。”陸欣然慌了,她沒想到張天悅竟然知道自己喝醉了。
“你……幫我拿一片過敏藥來,……”張天悅強撐著交待助理:“如果我身上……起紅疹,送我……去醫院。”
“好,我記住了。”
房間終于到了,陸欣然用門卡開門,張天悅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一把抓住門把,不肯進去:“房間……幾號?”
陸欣然一愣,堂皇不已,根本不敢回答。
張天悅倚靠在門框上,努力抬起眼皮,想看清門牌號。
陸欣然忙搶站到她跟前:“姐,我們進去再說。我得先給你拿藥去。”
張天悅沒了力氣,滑坐在地上。陸欣然連拖帶拽,好不容易把她弄進了房里。
把張天悅安置到床上之后,陸欣然已經一身汗濕。張天悅的衣角翻翹,露出一片布滿紅疹的皮膚,疙疙瘩瘩,像紅色的癩蛤蟆一樣惡心。陸欣然害怕地后退兩步,喘著粗氣看著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過去的張天悅,心里的恐懼越來越大,甚至不敢上去替張天悅拉好衣服。
當聽說張天悅酒精過敏的時候她并不認為可以利用這一點為自己謀利,但是事態一路發展,張天悅對她趕盡殺絕,嘴上說不用她退出娛樂圈,但事實上卻用盡手段逼她。
陸欣然嫁給李承學的計劃被張天悅打了個落花流水,豪門夢碎成鏡花水月,心中怨恨原就深深,再加上現在張天悅的咄咄逼人,連她想好好工作的機會都要剝奪,陸欣然覺得若是自己再不反擊,那她就真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于是她想到了電視劇里最狗血的橋段:拍不雅照!
這個靈感來自李承學的提醒。據他說,張天悅為了逼他對付陸欣然,騙他說陸欣然手上有他們的視頻。當時李承學說得氣憤填膺,陸欣然聽進了心里。既然點子是張天悅提供的,用在她本人身上,是不是可以叫做羊毛出在羊身上呢。
可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張天悅不但已經懷疑自己喝了酒,而且她過敏癥狀的嚴重程度也超過了她的想象。如果不及時處理,張天悅會不會有什么意外?她想過要報復、要威脅,可從來沒想要張天悅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