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前院。
樓景初與顏寧兒已正襟危坐在主座上,二位新來的娘子正垂首站在堂上。
“二位妹妹,姐姐因剛知曉貴妃將你們許給了王爺,沒來得及準備見面禮,二位還請不要介懷啊,待過些日子,姐姐定會補上。”顏寧兒喝了一口熱水,撥弄著手上的香爐,笑盈盈地說道。
她故意搶在了樓景初前頭開口,生怕王府眾人以為是她逼著王爺前來給二位妾室做規矩,今日若與她們結下了梁子,以后有的是雞犬不寧的煩心事,更別提好好地護住小餛飩,然后平平安安地生下這個小家伙了。
李思思嫣然淺笑,微蹲行禮:“姐姐言重了,妹妹原也不是在乎這些個身外之物的人,自打進了這王府啊,就想好好地與姐姐一起侍奉王爺,謹遵貴妃娘娘的訓示,盡早為王爺開枝散葉。”
“本王枝葉開了,葉也散了,果實也結了。”樓景初淡淡地回了一句,說得月吟與月棠在一旁拼命地忍住笑意,憋得是五臟六腑都疼得緊。
無奈李二娘子腦子笨得一塌糊涂,聽不出王爺話中另外一層意思,竟然又恬不知恥地回了一句:“王爺,多多益善嘛。”
“多了,心煩。”樓景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閉嘴了。
李思思這才看出王爺對她的嫌棄,甚至眼神中帶了些警告與厭惡,不情愿地瞥了瞥嘴,往后退了一步,站到與然可平行的地方。
“雖說與二位妹妹一同侍奉王爺,可有些話,姐姐還是要說在前頭。云山閣,李妹妹住下便是了,也無需再興師動眾勞煩府中丫鬟奴才們再拾掇一間出來,倒也算做了件得體的事情,不過然可妹妹,你也是王府的三娘子,不該再住在丫鬟的偏屋中,云山閣院子大,李妹妹住了西屋,還有東屋空著,你一會兒收拾下,搬到東屋去住吧,月吟,再挑些伶俐的丫鬟過去云山閣伺候二位娘子,不要慢待了去。”
顏寧兒待李思思收斂了些,開始安排府中的各項事宜,她與樓景初不在的這段日子里,府內被李思思多少鬧得有些雞飛狗跳,不少丫鬟都受了冤枉氣,敢怒不敢言,有些事情,還是說在前頭,先做惡人比較好。
“月吟既是我的貼身丫鬟,也是王府中的掌事,今后的一些瑣事,或是有什么衣食上的需要,只管告訴月吟便是。小趙公公可在?”
小趙公公笑盈盈地走了上來,俯身叩首:“王妃,奴才在。”
“二位妹妹認識下,這位是小趙公公,是王府的掌事公公,與月吟一同打理府內的瑣事。月吟,小趙公公,我近日來身子越發地沉重了,有些不緊要的事情,我全權交由你們處理,碰到些個不聽話的,準你們不必通報,直接按著王府規矩懲戒,該禁足禁足,該杖責杖責,該逐出府去的一該逐出去,我們王府不留那些個亂嚼舌根,不忠不義之人,你們是曉得我的脾氣的。”
說后半句的時候,顏寧兒的語氣略微加重了些,特別是在不忠不義四字上咬得特別地重,明著她是說給后頭一排等著聽訓示的奴仆說的,實則是在警告二位娘子不要動任何的歪心思,吃里扒外。
“月吟,趙公公。”樓景初喝了一口茶,神情嚴厲,眉頭緊蹙,厲聲道:“今日起,王府規矩再加一條,若有人該動王妃的心思,尤其是王妃肚中的孩子,本王定不輕饒。”
樓景初目光冷冽而又兇狠地盯著然可與李思思,嚇得二位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渾身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趕緊屈膝:“是,王爺,王妃,妾身謹遵訓示。”
另外,趙公公,找兩個守衛,身手靈活些地,給我日夜守在瀟雨軒門口,不得任何人打擾王妃養胎,月吟月棠,王妃的食物由你們親自照看,務必細細檢查,不要讓那些個心懷鬼胎的人有機可乘。”
樓景初話音剛落,虎子從后頭黑壓壓的奴才堆中跳了出來,跪到了顏寧兒的身側。
小趙公公一驚,一臉數落他沒規矩的表情,悄無聲息地揮了揮手讓他趕緊回去,不要添亂。
“喲,虎子呀,小半年不見,倒是長得清秀起來了。”顏寧兒看著他,終于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姐姐,王爺,求你們讓虎子也去瀟雨軒侍奉吧。”虎子磕了一個響頭,用沙啞的聲音懇求道。
“你先趕緊起來,王爺不是給你任務了嗎?讓你守著王爺的書房,你可有好好地看著?”顏寧兒語氣柔和了不少,虎子是王爺救的,又是她做主留在了王府,自是最知道這孩子心底純真,他急著想要去伺候她,這才忘了許多的規矩,也是情有可原。
虎子點了點頭:“我看得可好了,之前李娘子非要進來,我不肯,說我狐假虎威,還打了我十多個板子,可我也沒有放她進去。”聲音充滿了委屈。
顏寧兒余光落在李娘子身上,帶了些慍怒,她竟然打了她都舍不得傷害半分的人。
樓景初頗有深意的“哦”了一下,波瀾不驚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淡然道:“還有這事啊,就算是王妃,沒有本王的同意,擅闖書房也是要按著規矩罰的,念李娘子剛來王府,又恰逢無人教她規矩,就罰禁足三月,不得跨出屋門一步,記著,是屋門。”
李思思臉色轉瞬變得煞白,雙眼通紅,眼看就要哭了出來,“噗通”一聲直直地跪下,想要開口求饒,只聽顏寧兒搶先一步截住了話頭:“王爺寬厚,原是是罰板子的。”說罷,又起身去拉虎子起來:“虎子,書房我會讓月吟再找身手好的家丁去守著,你這個年紀,我看也是到了學些孔孟之道的時候了,明日開始,你給我去學堂上學去。”
樓景初點了點頭,頗為贊同:“趙公公,這事你去辦吧。”不經意間,看見顏寧兒打了個哈欠,又不斷地用手捶打著腰身,想必是有些罰了:“月吟,這些下人的規矩,交給你了,王妃身子重,本王先陪她回瀟雨軒歇下了,有事讓虎子來通傳我一聲便是。”
他走過去扶起顏寧兒往直徑走出了前院的會客屋子。
整個午后,連正眼都未曾瞧過二位新來的娘子,使得李思思與然可好一陣尷尬,臉色清白交加地變換著。
“李娘子,然可娘子,您二位也請回吧,月吟只是聽從王爺吩咐,訓導些不守規矩的下人,娘子們的身份,再待在這兒,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月棠,你送送二位娘子回云山閣去。”月吟毫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眼中滿是不屑。
“呵,你頂多是王妃的一條狗,你算個老幾?耀武揚威起來了。”李思思起身,抬眸,迎合月吟堅定的眼神,氣焰指使地問道。
月吟欠身,不失禮節,依舊微笑,語氣卻是擲地有聲,絲毫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娘子說的是,奴婢就算是王府的走狗,也是一條聽話的狗,也只會按著王爺的吩咐的辦事,月棠,送二位娘子回去。”
“不用,我們自己有腳!”李思思冷哼一聲,拂袖向門口走了出去。